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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1157)+番外

作者: miss_苏 阅读记录

“吴姬越艳楚王妃,争弄莲舟水湿衣。来时浦口花迎,采罢江头月送归。”婉兮不由得垂首,轻轻吟诵那诗句。

婉兮吟罢略顿,偏首去望语琴,“姐姐,王昌龄的诗,这一首《采莲曲》又比之那一句‘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何如?”

语琴轻轻挑眉,也是不由得轻轻一叹,“是啊,王昌龄这一首《采莲曲》,古往今来也是多人称颂。可是我倒是仍旧更爱他的边塞诗。”

语琴偏首向婉兮望来,“王昌龄,论诗文者,倒是将他并入‘边塞诗人’。故此若说《采莲曲》,我还是喜欢他的‘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又或者‘秦时明月汉时关’、‘不破楼兰终不还’!”

“姐姐说得好。”婉兮伸手过来轻轻握住语琴,“今日若需献舞,若非要用王昌龄的诗来伴,原本有更好的意头。朝廷耗时六年,平定西北,多少秀丽江山、多少壮志豪情,都可在这一舞中展现。”

“便是和贵人献舞,那胡旋舞原本也是节奏明快,更适合热烈奔放,慷慨激昂,这会子却如何成了这江南的婉约细柔,小情小调了去?”

语琴便也是叹口气,“谁说不是?原本还有现成儿的更高明的主意,她偏选了个最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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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了,和贵人也不见出场。

那拉氏是叫塔娜去请的,那原本是她最信得过的官女子,可是竟然还是半晌没来,她心下便颇有些不妥帖。只是以她中宫的身份,又不便自己离开去看,这便面上极力堆着笑,却终是忍不住扭头去看向那穿堂的门。

还是没有动静。

那拉氏有些急了,这便向德格又使了个眼色。德格一礼,忙疾步便走过去。却刚走到穿堂门口,就见那门帘一挑,和贵人已然姗姗而来。

本就生得明艳无双的女子,身披艳丽若霞的轻纱舞衣,便还是尚未起舞,只是这翩翩而来、水袖被水上凉风扬起的模样,便已然惊若天人。

婉兮看着,眸子都不由得跟着一亮。这世上但凡美丽的人和事物,总是会叫人心下由衷欢喜。

这一瞬之间,那拉氏的眸光将在场所有人面上都扫了一圈儿,尤其是皇帝与婉兮的神色。

只是皇帝依旧是那个模样儿,凡事面前都是面淡如水,薄薄的唇角轻轻勾起,看不出什么喜怒变化来。

倒是婉兮面上无法掩饰的惊艳,给了那拉氏极大的信心去。

那拉氏这颗心最后悬着的那一点儿,终于稳稳妥妥落地儿。她便也坐得更直,将中宫的气度摆得更稳,眸光含笑,远远看着和贵人,等着这场大戏的开锣,等着一切按着她的安排顺利摘下那颗果子。

直到,她忽然瞟见了跟在和贵人背后的塔娜,那一脸的惊惶。

那拉氏面上的笑容便一僵,可是这样隔着远,她没办法明白塔娜那是什么意思。这一闪神的工夫,和贵人便已经上了莲台,朝皇太后和皇帝这边盈盈下拜。

美人美衣,更美的是那人在水风中飘然若仙的曼妙姿态。

人人都等着和贵人起身而舞,却忽然听见——和贵人爆出一声悲泣。

“妾身翊坤宫贵人和卓氏,求皇太后、皇上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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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座皆惊。

那拉氏砰地起身,两眼圆睁,瞪住和贵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儿?!”

皇帝长眸轻眯,看了看那拉氏,这便起身向皇太后一礼。

皇太后一惊之后沉声道,“有什么事,到后殿去说罢!”

皇太后说罢,怒气冲冲起身,先朝后殿去了。

皇帝也冷然盯了那拉氏一眼,却是吩咐,“舒妃,朕将和贵人交给你,你去带她来后堂。”

少顷,皇太后、皇帝、皇后与和贵人等人都进了后殿去。正殿里,一班内廷主位不由得私下里窃窃耳语,都在猜他们在后头说什么。

婉兮轻轻垂眸,携了语琴的手,“这里有有些气闷,姐姐,陪我到外头散散。”

语琴便也点头,与颖妃、婉嫔打了招呼,这便与玉蕤一左一右,陪着婉兮出了正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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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殿,远离了那一片过于炫目的人间灯火,走近水岸,才更见清月悬于头顶,月光与灯影共蹁跹徘徊。

婉兮轻叹一声儿,回眸望语琴,“今晚是中元节,又是佛家盂兰盆节。便是伴着这样的月光与灯影,才最是合适今晚的气氛。”

语琴也是一声叹息,“谁说不是。还都说今晚鬼门大开,故人重归;若照得那么明晃晃的,虽能叫鬼魅勿近,可是却岂不是叫家中故人也难以归来了?”

婉兮努力一笑,按着玉蕤的手,缓缓在水边蹲了下来。

她的身子已是到了这个月份,按说最是忌讳做这样的动作的。若是换了平日,语琴和玉蕤必定都拦着。可是今晚……两人便也都由着婉兮了。

婉兮努力地微笑,伸手在自己袖口里缓缓取出一艘折叠在一起的纸船来。

纸船最大的好处,是折叠得法的话,平时就是薄若一张纸;而当使用的时候,撑开了,便是一艘鼓鼓的船。

婉兮的纸船,是一只小鹿的形状。

——尽管,看上去也像是一匹马,或者一头羊,以至这世上任何的四足动物。

可是语琴和玉蕤却都明白,那只是一头鹿,一头——独一无二的鹿。

婉兮见语琴和玉蕤都不说话,她自己倒是努力地“扑哧儿”一笑,“唉,我是实在叠不出来这带腿儿的,所以实在没招儿了,这四条腿是画的纸片儿粘上去的。”

她小心地将小纸船撑开了,露出那船肚子里还有一堆的小纸片儿来。

那便都是她用手叠不出来,便也同样都是用笔画出来的。

语琴和玉蕤都说不出话来,泪眼映着灯影,一起朦胧。隐约都看得清,那些纸片上分别画的,都是各色各样的饽饽……

语琴一声哽咽,再也忍不住,已是滴下泪来。

她记得啊,小鹿儿进“五福堂”种痘之前,跟婉兮定好了等出来的时候儿,要吃那么多好吃的。可是他——再没能走出来,那些好吃的,便都再没吃着。

——婉兮画的,便是当日承诺给小鹿儿的那些饽饽。

婉兮努力含笑,在小船里点燃了烛火,再将纸船放下水中。自己极力伸手去亲手拍动水花,叫那小船能顺利随着水波,飘摇而去。

夜色幽幽,小船上的烛火是那样一团小小的光影,故此唯有在这样的月色之下,才能便是走得远了,也还能遥遥看见。故此今晚这样的场合,是最忌讳人间灯光侵夺眼目的啊,那会将人们寄托在河灯纸船里的心意,全都遮蔽掉了;只一程,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婉兮跪倒在岸边,含泪轻轻阖上眼帘,双手合十,“请明月引路,将信女这艘小船一直带到那孩子身旁去……他们年纪小,信女只怕他们自己会找不见。”

婉兮这一声“他们”,更是叫语琴和玉蕤都无法自持,皆是泪若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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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背后传来一片簌簌的脚步声儿。

“额涅……你怎么哭了?”

一小团儿萤火虫似的,裹来了好几个孩子。人人手里都提着三四五盏灯去,啾啾的手里就更是额外拎了个香球儿……这便如同萤火虫小腚上的亮光一般。

小七语声刚落,人已经抱住了婉兮去。这最真实的拥抱,叫婉兮的悲痛,终究还是浅缓了下来。

婉兮深深吸口气,抱住了小七,竭力地笑,“怎么是你们?”

小七眨眨眼,“是皇阿玛叫高云从去叫我们,让我们顺着这个方向来玩儿。”

婉兮便忍不住“扑哧儿”笑出了声。

——皇上要在后殿处理那事儿,怕是瞧见她往这边来了,不放心,又不能亲自跟过来,这便派了这帮小萤火虫过来。

婉兮破涕为笑,急忙用衣袖擦干了脸,含笑问几个孩子,“你们也要放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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