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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1228)+番外

作者: miss_苏 阅读记录

郎世宁连忙伏地,“回贵妃娘娘,微臣身为人臣,如何敢擅自不将皇后娘娘画入?微臣之所以还是画了这样的稿本,就是因为这是皇上的示下……皇上说,皇后娘娘要亲自伺候皇太后,那既然都不用画皇太后了,那就自然也不用画皇后娘娘了。”

玉蕤终是忍不住笑出声儿来,“您老是说,皇上压根儿就没叫您画下皇后娘娘;皇上只是叫您将咱们令贵妃娘娘画成这般众星捧月,是不是?”

郎世宁伏地忙道,“瑞贵人所言极是。这幅画稿此时所呈现的情形,才是皇上的圣意。”

婉兮心下自是欢喜,只是转身走回炕边儿去,却忍不住提点一声儿,“这幅画最终画成之后,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自然早晚都能看见。到时候皇后娘娘若发现画中并没有她的身影,她心下定不痛快。老人家,您这会子心下便要提前做些因应才是。”

身为臣子得罪正宫皇后,郎世宁便是个西洋人,也绝没这个胆子。他听婉兮如此提点,心下更是颤抖不已。

他便也道,“微臣也正有此等担心,这便曾斗胆禀明圣上。可是皇上说,这事儿不用我担心;到时候若皇后著人问我的话儿,只叫我回说,‘有什么想问的,便到养心殿来,来问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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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静立听罢,这才缓缓含笑,踏上脚踏,坐回炕沿儿去。

“皇上既然已经想得如此周全,那我就更没有旁的什么意见了。总之我看了您老人家的画儿,只觉得好,只觉得仿佛当日马戏的情形都在眼前,仿佛那些马儿随时都会冲破画卷朝我奔跑过来,仿佛那些乐工的管弦已然在我耳畔奏响。”

“在我这儿啊,您老人家这画稿便可以定了,再不用改了。您老回头就将这话儿回给皇上,若皇上再叫改,您老只听圣意就是了。”

皇上那一天不但打破常规,带了身怀六甲的她同赴木兰;甚至还特例叫画工画下一个尚在肚子里的孩子……皇上对她母子用心若此,这幅画在她心里便是完美无缺,喜欢还来不及,哪儿还有什么可改动的了?

终于得了令贵妃的首肯,郎世宁轻松一口气,赶紧跪倒谢恩。

画画儿不易,如他这般将西方的油彩用于中国宫廷绘画就更不容易。油彩不像水墨,以及中国传统绘画里的矿物颜料,油彩太容易干,一旦渗入中式画纸,修改起来的难度极大。故此郎世宁这些年来最苦于画稿的一遍一遍修改。

更何况,他已年过七十,这双手拿了几十年画笔的手已然抖了。他自己都担心,这若是再修改下去,他还能不能等得到画完的那一天了。

而今儿在令贵妃这儿顺利定稿,不用再修改,对于他来说不啻如蒙大赦。

婉兮含笑,瞟了玉蕤一眼。玉蕤便忙进去拿了一对大荷包来,里头是五两一个的小银锭子。一个荷包里装一对,两个荷包里就是两对。

婉兮含笑道,“您老人家辛苦了,待得画成之日,皇上必定另有重赏。我不敢跟皇上抢,这一对荷包只是小小心意,给您老人家润润笔。”

郎世宁欢欢喜喜谢了赏,却并不就此告退,反倒又在婉兮面前跪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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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也不由得抬眸与玉蕤对了个眼神儿。

玉蕤忙含笑问,“老大人放心去给皇上复旨就是,令贵妃娘娘啊是当真没旁的挑儿。”

“是老臣愚钝,倒叫瑞贵人误会了。”郎世宁忙道,“老臣是还有另外一宗事儿,还请令贵妃娘娘恩准。”

婉兮闻言便也含笑道,“您老人家尽管开口,但凡是我能办得到的,我自尽力就是。”

郎世宁先伏地谢恩,继而才有些犹豫地抬起头来,小心地道:“老臣是想,想给十五阿哥请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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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世宁忽然说这个,婉兮着实是有些意外,不由得抬眸又与玉蕤交换了个眼神。

臣子想给皇阿哥请安,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终究这会子小十五还不满三个月呢,这样一位西洋人的臣子便要特地给小十五请安……这便有些特别了啊。

婉兮也同样看见了玉蕤眼中的不解,婉兮便垂下头去,想了想,便也还是点了头。

“多亏您老人家,小十五才能在还没下生儿之时,就与我一同出现在这《宴塞四事图》的画卷之中。故此,小十五与老大人您也自是有缘的。今儿您既是来给我看这画稿,那我也自然该叫小十五见见您这位画师。”

婉兮说着便吩咐玉蝉去叫嬷嬷抱着小十五来。

等待的空当,婉兮与玉蕤都瞧见郎世宁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仿佛是悄然松了一口气似的。

少顷玉蝉带回话儿来,说不巧,小十五还在睡着。嬷嬷不敢叫醒。

婉兮瞧见,郎世宁的面上又浮起一层忧色。

“老人家,您别忧心。便是睡着了,也无妨。”婉兮忙道,“我倒要问老人家一句:若是叫您老趁着他睡着去看他一眼,是否唐突了您老去?”

郎世宁登时眼中泛起欢喜,又是撩袍跪倒,“自然无妨!只要令贵妃娘娘肯叫老臣见一眼十五阿哥,这便是给老臣天大的恩了。”

婉兮点头,玉蕤这便亲自抬步,引着郎世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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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世宁终于心满意足地告退而去,殿内婉兮忍不住笑着与玉蕤说,“今儿原本以为郎世宁是来见我,给我看那《宴塞四事图》的画稿;可是后来瞧着他的模样儿,倒像是更急迫想要见小十五似的。”

“到后来啊,连我都有些说不清楚,他这一趟特地进内廷来,是来见我,还是来见小十五的了。”

玉蕤也有些担心,“他一个外臣,又是个西洋人,也不知道来见咱们十五阿哥,是图的什么?也是姐你胆儿大,还当真就允了他去,且还是在咱们十五阿哥睡着的时候儿。若换了我啊,我正好推了,才不叫他见。”

自打小十五下生以来,整个永寿宫的防备更严。但凡能在小十五周边儿出现的,必定都是宫里人和知近的人。故此今儿婉兮竟然叫郎世宁在小十五睡着的时候儿都去见了,当真是破例。

婉兮也明白玉蕤的担心所在,含笑垂首,“我就是觉着,他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说句不好听的,已是到了有今日、没明日的年岁。他想见小十五一眼,倒未必是有旁的什么心思。”

“况且他是西洋人,便是在宫里承应几十年,可终究还未必会卷得进前朝后宫的这些算计里去。况且皇上对他的限制也严格,他倒做不出旁的什么来。”

玉蕤叹了口气,“可是这些洋人啊,我总觉着跟咱们不一样儿。不说胖的,就说钦天监里不也是有好几位西洋人呢么?当年六阿哥、七阿哥种痘的吉时那些事儿,何尝就不是与他们有干系了去?”

说起这些旧事,婉兮倒是也忍不住轻叹一声儿。“可是郎世宁想来总归是与钦天监的那些洋人不同。皇上年少之时,便在康熙爷身边儿结识了他,对他的画技大加赞赏。皇上登基最初的那几年,更是每天几乎都要去如意馆看郎世宁作画。”

“便是三四年前,正逢郎世宁七十岁时,皇上特地颁下重赏,御笔题写颂辞之外,在郎世宁从圆明园返回紫禁城途中,皇上特赐座大轿,轿前由二十四个人的乐队作为前导,一众满汉官员骑马随后,殊为皇恩浩荡。”

玉蕤也是点头。

“由此可见,他是皇上信任、尊敬之人。况且今儿他来见咱们,也是皇上叫他来的,否则他连内廷的门儿都进不来。故此啊,咱们便是信不着谁,却也可以放心皇上派来的人。”

玉蕤这才宽了心,含笑点头,“那我就明白了。怪不得姐那么放得开手脚由着他去。”

婉兮听着不由得微微偏首,隐秘一笑。

玉蕤便瞧见了,这便紧着问,“姐又想到什么了?我发现,这一回秋狝我没能陪着姐一块儿去,仿佛错过了许多事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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