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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123)+番外

作者: miss_苏 阅读记录

婉兮侧过身儿去,望湖面上宛若层层水墨勾勒的隐约的亭台:“人生在世,总难免觉得孤单。父母终将老去,儿时玩伴将来又难免各奔东西,可是唯有自己的血脉是深深刻印着自己的印记,只会绵延下去,永远都不会消散。”

她转过身来,又含笑注视傅恒:“九爷,你想象一回,这世上很快就又仿若要有了另外一个你呢。你看着他的眉眼,陪着他一天天的长大,就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一样。那时候儿,你既一定再也不会觉得这人世间,孤单一人了。”

傅恒听见自己绵长的叹息。

她的话虽然不是他最最想要听见的——他其实想听她冲他怒吼,至少也是埋怨一回;可是他却不能否认,她的话是叫他的心豁然开朗了。

尽管这个孩子并不是在他期望之下来的,可是既然这是他该担起的责任,是他无从推卸的人生,那他不能不承认,他还是爱着这个孩子的。

如九儿所说,这个孩子宛若这世间的又一个他。从此他便不再孤单。

他努力地笑,迎着她的目光:“九儿,你……不生我的气么?”

婉兮一愣,却又不意外。她上前拍他手肘一记:“九哥哥说什么呢!你我兄妹一场,我是最希望九哥哥能幸福的人哪。”

傅恒心中翻涌,翻腕攥住婉兮的手:“……我不得不如此!我想叫你明白,这不是我自己想要的。兰佩和芸香,都不是我心里的人。”

婉兮缓缓微笑:“九哥哥,其实咱们谁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心里的人是什么样的呢?总归遇见时,心下才会涌起朦胧轮廓;甚至于即便乍然相遇时,也因为陌生,而并未找到心上的共鸣。”

第296章 认情(5更)

她垂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

她是在劝解他,却也仿佛是在说着自己。

便如在花田里便与四爷的相遇。彼时的一眼,知他肯不顾性命危险来顾着她,知他纵然身份尊贵却肯用嘴来替她清理伤口,知他……因为她的不爱惜自己而动了怒。

更知他,临离别那一刻,果如毛团儿所说,真是叫将身上带的都给她留下来。

她便懂了,这世上果然有一见投缘、一眼钟情之事。更何况他都是实实在在做给她看,并不是以巧言说给她听。

于是那日他那一走,她便知,她彼时虽然身在宫墙之外,然心却已早入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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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之后,乍然知道他身份,她终究也还是迷惘过。

毕竟那那一眼的情动,是否值得用一生来交换?

她彼时还难以定下心思,不确定自己是否值得为了这个人,放下自己曾经的初衷,抛下家人,甘心情愿将所有的年华都赋予这一座金碧辉煌的囚笼了。

“总归要相处下去,才能知道这人是不是心中所想,值不值得你将这一生年华托付。便如九爷对我,也总归是后来查看旗地时那一个月的相处,才叫九爷以为我不同……”

她后来心事这一点点的变更,也是因了在宫里这一年,亲眼见他所为,亲自体会他种种对她,才一点一滴隐约偷转。

纵然到了此时也还是怕这后宫的人心,也还是明里暗里吃过不少的亏,可是那害她的人、让她吃了亏的,却都不是他。

人心都是肉长,他对她这一年的点点滴滴,终究在她心里汇成一潭深井,井中蓄满暖水。待得她冷了,便可从中汲取暖意。所有的那些担心和害怕,到头来便都没有那样可怖了。

“所以九爷听我一句,别这样早早就关上心扉,且多给她们些时日,相处下去,细细体味,九爷便也终究会明白,她们肯一心一意跟着爷,替爷悬着心、给爷生儿育女,那实则就是一个女子最深挚绵长的情。爷既收了她们,便别辜负。”

他的目光在夜色里,如水面上的灯光,虽远尤近,始终能予她前路光芒、周身温暖。可是他的目光这一刻,却在明亮与温暖之外,闪过一丝惊心动魄。

“九儿……你在说谁?”

他伸过手来,猛地攥住婉兮的手:“你在说另外一个人……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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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轻叹一声。

有些话总是不忍心直接说出来,可是事到如今,若再瞒着,伤害着的将不止是九爷一个人。还会有兰佩、芸香,甚至那个纯然无辜的孩子。

她得把他的心送回到他的家人身边,她不该再叫他徒劳牵挂。

她便高高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其实纵然我不说,九爷心下也早有所觉了——这宫墙之内,还能有几个男子?”

还是说清楚了吧,叫他这一刻伤心,总比叫他继续迷惘下去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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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连退数步。

他的眼,映着水上的灯,一串破碎的闪烁,一浆拍开的迷离。

“是皇上?九儿你是说皇上?”

婉兮攥紧衣角,迎上他的目光:“……是四爷。”

傅恒又怔住许久,怔怔摇头,却缓缓地笑了:“是四爷?四爷?!可是你们总共见过两面,次日一大清早他便回宫了啊!”

婉兮没说话,只静静凝视着他。

傅恒终是一个踉跄:“……原来我,从一开始便都是错了么?原来我,竟然错了这么久。”

第297章 白发(6更)

因了这一耽搁,婉兮回到皇后寝宫,已是比预计至少多出了两三倍的时辰去。

她对皇后和纯妃还好交待,只说做酸汤子也是手生,第一回 没攥成形,便又从头重又做过一遍,故此才耽误了时辰罢了。

她只是无法面对皇帝。

他在座上凝视着她,那点漆一般的瞳仁里,映着远远近近的灯影。星星点点,每一点都叫做“不快”。

她答应他,说绕一圈就回去。结果这一绕就这么长时辰,怎么都对不上原话了,他定然是等急了。

人一心急,便难免疑心生暗鬼,这便指不定想到哪儿去了。可是她此时却也没办法与他解释,只能硬着头皮扛着了。

她既自知理亏,便垂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去。

场面略微透出那么一丝丝尴尬,纯妃左右瞧着,皇后便笑道:“你终是回来有些慢了,皇上隔了这好些时候儿,已是用完膳了。”

婉兮无言以对,只能请罪:“奴才该死。”

皇帝盯了她头顶片刻,便也起身:“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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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回到下处也心下有些不宁,果然献春随后回来便带回来信儿,说皇上回寝殿去不久,便传旨翻了纯妃的牌子。

献春终归有些替自家主子叫屈的:“从京里出来这么些日子,因皇后主子一直侍奉皇太后,脱不开身,故此皇上一次都没翻皇后主子的牌子倒也罢了;今晚总归皇太后不在行宫中了,皇上怎么也该跟皇后主子共度……哪儿想到,又被纯妃抢了个先儿。”

婉兮躺在被窝里,将被蒙住头,没言声儿。

夜月无声,远处山水间的蝉声蛙鸣,唧唧呜呜叫了整晚,惹人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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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起来,素春替皇后梳妆。

其实皇后今早原不必这个时辰就起身,因为皇太后不在身边了,她便不用那么早去向皇太后请安。

可是皇后却哪里睡得着。

望着水银玻璃镜子里的容颜,不由得又添几缕寂寞。

素春替皇后梳着头发,不由得微微一愣。小心看了皇后一眼,急忙将一茎白发拔下,藏进袖口去。

可是就算素春手法够快,可是皇后头皮上猛然一疼,她便还是察觉了。

微微一个愣怔之间,皇后便摇头苦笑:“不用藏,这又已然不是第一根了。”

若一件是上分一根头发,一个人身上分一根头发,她这头发已足够全都白透了的。

素春小心道:“奴才今儿去叫御医开些乌发的方子来,再叫膳房多做些何首乌、黑芝麻来。”

皇后倒是一笑:“无妨。本宫是皇后,皇后又不是以色侍君,就算容颜易老,可是每一根白发却也同样标志着本宫与皇上这些年携手走过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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