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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1407)+番外

作者: miss_苏 阅读记录

皇帝勾起唇角,将婉兮的手攥得更紧些。

“……我就知道,咱们圆子是应天命而生的孩子。”

婉兮心下自然欢喜,可是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水天之上,静谧无人的缘故,她心下曾经压下去的一缕惆怅,还是悄然重又浮上心头。

“可是……爷在乾隆二十五年岁朝做试笔诗的时候儿,咱们小鹿儿,还在啊~”

“被明月兮配宝璐”,乘船涉江的,那是小鹿儿啊。

皇帝轻轻叹息一声儿,伸手将婉兮的头按得更紧些。

“爷就知道,那试笔诗里的话儿若是早说给你去,反倒叫你难受。故此爷一直忍着,没叫你知道,直到今年爷才叫你自己去找见了……”

皇帝歪头,轻轻垂眸,“九儿,你信天命么?爷是天子,爷不能不信;不仅仅是爷,皇祖,乃至历代先祖,都同样笃信天命。故此皇祖当年并非只是因为爷在牡丹台上背诵一篇诗文,就足以博得皇祖的欢心去。九儿啊,一篇诗文如何足以承担天命?”

“这大清的江山,该托付给何样的子孙去?不仅仅是博闻强记,更不仅仅是聪明伶俐,除了这些之外,还必须得确保这个子孙,能承担得起天命啊。”

皇帝在婉兮掌心里隐隐画下几个字,“爷的八字,皇祖早已知晓,且早已命人批过了爷的八字去,得了吉谶去。”

皇帝划在婉兮掌心的八字:“辛卯、丁酉、庚午、丙子。”

皇帝八字的吉谶,婉兮更是不敢声张,只能在心底默念:

——“生成富贵,福禄天然”;

——“文武经邦,为人聪秀,做事能为,为人仁孝,学必文武精微”;

——“诸事遂心,志向更佳”;

——“命中看得妻星最贤最能,子息极多”……

皇帝八字,天干庚辛丙丁,火炼秋金,是天赋甚厚的强势命造,术语称为“身旺”;地支子什卯酉,局全四正,男命得之,为驷马乘风,主大富贵。

婉兮半晌只敢轻声低语,“皇上八字,富贵天然,为人仁孝,寿元高厚……已是囊括‘五福’: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

皇帝轻笑,便又攥了攥婉兮的手,“所以爷才会那般在意‘五福堂’。”

“皇上的意思,是说小十五的八字甚好,可堪天命么?”婉兮轻垂臻首,“……可是乾隆二十五年岁朝,小十五尚未临盆,他的生辰八字还是未知之数。”

皇帝点头,“可是爷最重周易。故此在乾隆二十五年守岁之夜,为新的一年推演周易,得此吉谶。卦象所示,‘榑木初晖少海红’……”

婉兮知道皇帝有多重视周易,不说别的,便连皇帝最爱的“三希堂”的北室门上便悬挂皇帝御笔“自强不息”匾额。“自强不息”语出《周易·乾卦·象上传》之“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三希堂”以“希天”为宗旨,天子以“敬天”为毕生追求,以“乾”命名年号,以“乾卦”图像为玺印、徽号,故“自强不息”作为对“天”和“乾”的经典解释,悬挂于皇帝书房宝座之右,为皇帝的表心之语。

乾隆十三年时,皇帝重定交泰殿宝谱的时候儿,原本贮存在那殿内的玉玺并无定数,皇帝根据《周易大衍》“天数二十有五”,定下存在交泰殿的玉玺数为二十五枚。便从那一年,实则婉兮已经隐约对皇帝对“二十五”这个数字的情有独钟,已是有所觉察。况且皇帝自己也是二十五岁登上大宝,一切便都这样巧合。

“原来如此,”婉兮虽说高兴,替小十五高兴,越发敢相信小十五是应天命而生的孩子;却……一个当母亲的心里,终究还是忍不住替小鹿儿感伤啊,“奴才只是,回头去,依旧还是忍不住心疼小鹿儿去。”

这样说来,倒仿佛是小鹿儿在种痘之前,上天已经给了预示,小鹿儿或许扛不起天命,而天命应该由即将出生的弟弟来扛……便仿佛是小鹿儿没能熬过种痘,也是天意的体现了去。

皇帝拥住婉兮,“天命如此,我亦不忍。所以我才将那诗、那画儿藏了三年去,才叫你看着啊。”

虽然已是过去的事,虽然此时自己已经又有了小十五、石榴两个皇子,可是小鹿儿终究是长子,在婉兮心中的位置是不能取代的,婉兮终是在这水天之间,借着夜色星辉,好好儿地在皇帝怀里大哭了一场去。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婉兮的泪,原本晴光映照天地的月色不知何时悄然隐退,不久外头传来滴答之声,皇帝和婉兮尚未觉察,外头高云从已是欢喜地奔了进来,“回皇上、贵妃主子,下——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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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是真的下雨了。且这一场雨还是一场大雨、透雨。

这场大雨从这晚一直连着四月十七、十八下了两天,这雨不仅令京师“解渴”,麦禾及时长发;更有太原、汾州、平阳、平定四府州,及省北大、朔、宁、三府,归化城各厅都得雨深透,二麦有益,秋田亦得及时播种。

若此,旱情已解。

皇帝欣然下旨,命直隶等各省的粥厂,可以停止煮赈,百姓可重依归田。

带着这样的喜庆,皇帝回宫,策试天下贡士一百八十七人于太和殿前。

皇帝回到紫禁城去,忙着为国取仕;一众后宫都留在圆明园里,也开始为五月初五的端阳之宴做预备。

端阳节在园子里一向是大庆,且为端阳而用的粽子、各种香包活计等都是十分费手工的,便连各宫的主子都亲自上阵,一起忙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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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祥所内,英媛和胡氏也忙碌着,英媛为自己的儿子亲手缝制虎头鞋,胡博容则为自己的女儿扎制头上戴的“五毒”簪子。

唯有鄂凝自己并无所出,隔着窗子看着东边和西边儿两边配殿里都在忙活,她心下便更是酸楚。

“罢了,就叫她们忙活着吧,总归阿哥爷端阳宴上要用的一套活计,还得是我亲自动针线。”

端阳宴上,皇子们腰带上要戴一整套的“活计”,如荷包、扇套、表套、扳指套、香囊、眼镜盒、褡裢、槟榔袋、钥匙袋、靴掖等,通称“活计”。端阳宴上用的,便每一样儿上都要用到端午特殊的纹样去,或者是绣“大吉”的葫芦,又或者绣“五毒”(蛇、蟾蜍、蝎子、壁虎和蜈蚣),这些都需要针线精湛,且费手工呢。

鄂凝倒是也欢喜的,至少这会子英媛和胡博容都为自己的孩子忙,倒叫她可以独自承办阿哥爷的活计了。可是她却发现阿哥爷这些天来倒是总有些恹恹的,仿佛有些儿不高兴。

按说终于下雨了,皇上祈雨得了如意去,阿哥爷随着皇上行礼,本也是与有荣焉,也是阿哥爷办事办得好……那阿哥爷怎地还不高兴了呢?

鄂凝想了想,终是叹了口气,想来阿哥爷不高兴,还是因为腿疼又犯了闹的。

这天头啊,阴晴不仅关乎国计民生,也关乎到阿哥爷的腿。前几个月天上没雨,阿哥爷的腿病仿佛已是好了;可这一下雨,且是连着好几天的透雨,反倒叫阿哥爷的腿病又犯了。

这几天阿哥爷走道儿都是佝偻着腿的,整个人受了腿的拖累,仿佛都直不起腰来。叫人瞧着,就仿佛阿哥爷的背上背负着一块无形的、巨大的石碑一样儿。

鄂凝想得有些走神,手里的针尖儿一歪,刺破了指尖儿去。

一滴血珠子圆溜溜儿地凝了上来,鄂凝蹙眉,赶紧用嘴给裹了去。

不知为何,总觉因这滴血珠子闹得,自己心下总有些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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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太和殿终于传胪,皇帝亲赐一甲秦大成、沈初、韦谦恒三人,进士及第。二甲董诰等五十五人,进士出身。三甲鲁河等一百三十人,同进士出身。

忙完了这件大事,圆明园里就已是热热闹闹开始过节了。

距离端阳还有十天呢,御膳房就已经忙翻了天。除了皇帝大宴要摆的“粽席”之外,宫内和圆明园里各处供神之处,都要摆粽子桌。粽子不但需求的数量大,且每年在花样儿上还得推陈出新,御膳房单凭素日里那些白案上的厨役,早已不敷使用,这便连如婉兮阿玛清泰从前那种承应饽饽的内管领和管领下人,全都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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