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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1800)+番外

作者: miss_苏 阅读记录

皇十五子、嘉亲王颙琰每日都陪伴在皇帝身边,日日不离,可是皇子尊贵,又遵从大清的祖宗家法,不可擅自交接外臣,故此前朝和后宫都没办法与颙琰结交——除了嘉亲王颙琰之外,唯有一个外臣也能与皇帝日日相处,那便是和珅了。

故此前朝后宫自只有和珅这唯一的选择了去。

和珅收了人家的礼,却也只是儒雅而笑,淡淡回应,“今年虽说日月双食,可是皇上御极已然六十年。一个甲子了,早已经历过多少次日食和月食去了?便是咱们觉着心惊,皇上却早已经处变不惊了。”

“还请各位回去安心便罢,便是日月双食,可是咱们头上这片天啊,却变不了。”

前来求门路的人狐疑散去,和珅站在自家府邸高楼之上,望着那些人的背影,唇角溢出轻蔑的笑。

这些蠢人,多少人比他还更早入仕为官,可是却白白陪王伴驾这么多年,竟然都没能摸准皇上的心思。如今反倒要来走他的门路,任凭他怎么说,他们都只能相信。

和珅家奴刘全在畔轻声道,“主子,今儿咱们收了好些贵重的礼,奴才已经登记造册,全都收好在库房了。”

和珅得意一笑,“我便欢喜这日食、月食。若没这样的天相,他们如何惊慌如热锅之蚁,急急慌慌来求我呢?我倒希望从今往后,年年日食月食,便成了咱们一条坐在家里收钱的好财路去。”

刘全便也跟着笑了,“主子说的是。只要咱们皇上寿与天齐,那主子的财路自就也绵长不散。”

和珅点头,抬头望向天空,“所以我说,这头顶的天啊,是不会变的。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皇上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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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两人志得意满地说了一会子话,那刘全心下也还是有些不妥帖,低声道,“主子当真觉着,这天不会变么?”

终究都是凡夫俗子,这天相异常,刘全心里也有些画魂儿。

和珅垂首轻轻一哂,“我便是再希望皇上万岁万万岁,可是我心下却也是明白,这只能是一个愿望而已。”

皇上近些年说话越发没人听得懂,这情形的严重,没人比和珅更清楚。

精明如他,如何不明白,已经是时候为自己做两手准备了。

“我不过尽管叫他们继续以为,皇上不肯放弃权柄,那他们就不会去猜测,储君是谁;而我,却要更用心在储君身上了——唯有令满朝文武都不知储君为何人,而我独独先归附在储君门下,那等储君登基,才离不开我。”

和珅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山响。若此,等储君继位,他依旧是皇帝身边第一离不开的人。

那他的权势煊赫,便可顺利完成交接更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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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明如和珅,却也没想到,如今年过八旬、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的老皇帝,却还是做出叫他意外之举。

正月十六日,虽说刚经过日食和月食,可是大清皇家的新年依旧还在热热闹闹地庆贺,只是过年的重头戏从紫禁城挪进了圆明园。

这一日,耄耋之年的皇帝,亲御圆明园的奉三无私殿,赐皇子、皇孙、皇曾孙、皇元孙、亲王等宴。

这样的场合,皇帝必定会向皇子皇孙等派下赏赐的银两去。

可是这一日却独独少了皇十五子、嘉亲王颙琰的恩赏去。

一众皇子皇孙等齐齐跪倒向皇帝谢恩,颙琰虽说没得到赏赐,却也一并行礼。

皇帝看似老眼昏花,却也看着一并恭敬行礼的颙琰,含笑点头,“嘉亲王,你要银子何用?”

颙琰神色一警,不敢露出欢喜,只是纳头便拜,“但凭皇父赏赐……”

颙琰的意思是说:“您给我什么,我就收什么;又或者说您给不给都行。”

皇帝与颙琰两人这话说完,众人都是有些没听懂。

不过近些年皇帝一直都是这样,大家听不懂的多了,这便也习以为常。既然众人自己都听不懂皇帝的话,那嘉亲王听不懂也是有的,那么之前这番父子交谈,便也如同鸡同鸭讲一般,只是嘉亲王的恭顺之意,并无实际意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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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料紧接着两天后,以及正月十八日,皇帝忽然下旨,说要二月初二日,前去传心殿祭祀。

皇帝说,“朕于乾隆六年,曾亲祭传心殿。明年即届归政之期,自应亲诣行礼”。

皇帝这道旨意不啻在朝堂丢下一块巨石去,登时将看似平静的水面,砸起千丈高的巨浪来!

——叫人震惊的不是年过八旬的皇帝还要亲去祭祀,以及参加经筵;而是皇帝再度明确指明,明年就是归政之期!

皇帝在位时间之长,乃是大清前无古人的。大臣们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位天子的统领,故此便也仿佛忘记了,皇上已是年过八旬,终究是要将大位交给皇子承继的。

在这样的误会之下,大臣们也都以为,皇上也习惯了乾纲独断,虽然年纪大,却也还不想放弃这天子的权柄去。故此皇上必定是不想让位给皇子的——所以现在还没有册立皇太子啊。

可是皇上却也奇怪,这些年就没断了在谕旨里各种明示暗示,要在明年还政。

那么最要紧的问题来了:皇帝要将大位“归”给谁?

唯有已经确立了储君,才存在“归政”这样的说法。可是皇上究竟立了哪位皇子去?

这样的猜测,死足以逼疯朝堂大臣们的。在这样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格局之下,身为大臣却不知道哪位皇子才是储君,若自己猜错了,站错了队,那么待得新皇登基之后,那身为臣子的即便未必是杀身大祸,却也可能这些年的经营,全都白费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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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这突来的旨意,叫和珅也颇有些灰头土脸了去。

所有给他送了厚礼,且在他那听说皇上没打算立太子的大臣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瞟着他。

皇上这道旨意,几乎等于当朝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叫他这个“第一天子近臣”,险些有些无法再配拥有这个头衔去。

从圆明园散了,和珅回府的一路上都是紧绷着脸。

刘全赶紧劝,“主子,您也别往心里去。这说不定也就是皇上那么一说而已……现在哪儿有太子啊,皇上哪儿里太子啦?他‘归政’给谁啊?”

“必定是皇上年岁大了,这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开始瞎说了。没的皇太子,哪来的什么‘归政’吗?!”

和珅却摇头,“咱们都以为皇上已经老糊涂了……可是你瞧啊,他下这道旨意却正是在奉三无私殿的皇子皇孙赐宴之后。这时机拿捏的不但不是糊涂,反倒是太有深思熟虑之意。”

和珅闭上眼睛,“传心殿……皇上非说要去传心殿亲祭。这‘传心’二字,听起来越有深意。”

刘全倒是劝,“奴才愚见,倒是未必吧?传心殿不是给经筵祭礼的地方么?便是叫‘传心’,可也跟传大位没什么关系不是?”

和珅无声地笑了,“是么?可是你知道么,传心殿边儿上,就是奉先殿啊!——那可是爱新觉罗皇家的家庙!”

刘全也一颤,担心地瞟着自家主子,“那主子的意思是……皇上真的已经秘立过储君了?主子看,是哪位皇阿哥?”

刘全的疑虑自有道理。因为就在两年前,英吉利使臣马尔嘎尼率团觐见之时,皇上还曾对他们说过他曾经对立储的一些心思——皇上那会子还夸五阿哥永琪呢,说曾经看好过永琪,只可惜永琪死了~~

前年还说那样的话,就证明皇上直到那会子,还没立皇太子呢啊!

怎么前年还没有影儿的事儿,今年却忽然要说到什么“归政”了?怎么可能呢?

和珅却垂下头去,半晌才缓缓道,“咱们自以为将皇上的心思拿捏于掌心,可直到今日才知道,咱们怕是错了,早就错了。”

“皇上今儿说的不是糊涂话,他心里怕是明白着呢!他怕是确确实实早已秘立了储君,只不过故意将牌局搅乱,叫咱们这些年竟然都没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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