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749)+番外
婉兮淡淡垂眸,“起銮前粗粗一见,就觉忻嫔活泼可爱。这两个月间,皇后是刚得公主,忻嫔于是活泼可爱,两人相处甚欢,倒也是情理之中。”
颖嫔便笑,“可不,忻嫔的身份可比我的分量更重。她自然当成一枚好棋去。说不定啊这两天皇后主子就得下旨,将我的延禧宫又要回去,给忻嫔独住呢。”
婉嫔便也笑了,“那也无妨,你便回来与我同住永和宫。只要你不嫌弃~”
语琴虽说已经不再针锋相对着了,不过还是有点儿端着,这便朝颖嫔哼了一声,“总归啊,那祥贵人是一定要去与你同住的。这样一来,倒不好把你和祥贵人两个都挪出来,你那延禧宫啊,你便放心住着吧。忻嫔便是什么出身,也都抢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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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众嫔妃由那拉氏带领,到养心殿给皇帝请安,分宫的事儿自然又要被提上来。
那拉氏正式将祥贵人指进延禧宫,与颖嫔同住。
皇帝含笑点头,目光掠向忻嫔去,“……皇后也说了,如今东西六宫里,除了启祥宫、景阳宫别有功用之外,倒没有空宫了。虽然还有嫔位独居的宫,可是若将忻嫔挪进去,同在嫔位倒不好掂对谁主谁次,殊为不便,也委屈了忻嫔。”
皇帝眼珠儿黑亮如曜石,“朕回来便听说皇后与忻嫔相处甚欢……这东西六宫里,哪个宫实则都比不上皇后的寝宫尊贵。朕看,忻嫔便还是先跟着皇后住吧。”
那拉氏一怔,忙道,“……妾身的宫里,已有林贵人。”
皇帝含笑摇头,“无妨。咱们满人以左为贵,对应方位便是东。便叫忻嫔住东偏殿,林贵人住西偏殿,不乱尊卑,便也是了。”
婉兮静静听着,只与颖嫔将从草原带回来的吃食、花草分给众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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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便传来消息,皇上翻了忻嫔的牌子。
七月进宫,十月侍寝,中间虽然隔了三个月,但是以皇上对从前那些新人的态度来比较,已经算快的了。
众人都说,忻嫔果然不同。
这个晚上,婉兮也不勉强自己非要睡着,便在御花园里等着林贵人。
十月的天儿已经冷了,虽时辰尚早,可是天却已经黑透了。婉兮瞧着林贵人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便忙含笑迎上去。
“……又是十月了。距离孝贤皇后奉安礼,已是整整一年。说来惭愧,我竟然直到此时,才知道林妹妹家里出的事。”
去年十月那会子,林贵人将那拉氏趁着奉安礼,在盘山行宫得了孩子的消息告知婉兮。婉兮那会子便觉得林贵人有事儿,只是一直不知道是什么。
第1854章 奉旨出旗(6更)
婉兮虽吩咐玉蕤,叫德保代为打听。
只是德保从乾隆十七年起,任工部侍郎,倒已不如在内务府那般方便沟通消息。且林贵人自己半点口风都没露,倒叫人不好猜测方向,故此德保也费了些劲,辗转着,才打听到了底细。
原来是皇帝为了操持八旗生计,从乾隆十年前后开始准许汉军出旗。
按着旗下的规矩,凡是八旗子弟只准当差、当兵,不准为工商等其他生计。这是八旗早期为了保证兵员所定的规矩,而这些旗人的生计统一由朝廷供给。房子、田地、钱粮,每月按数支领即可。
但是随着大清入关,不断吸纳汉军、高丽、甚至鄂罗斯等,八旗子弟的队伍子子孙孙,不断庞大。八旗生计便成为朝廷沉重的负担。
朝廷便开始准旗人出旗,不再受旗下的限制,可以自谋生计,任意为工为商者皆可。
这事儿去年便轮到了林贵人家族所在的参领去,他们家便觉头上的天都塌了。从此再没有固定的钱粮、房子和田地,要自谋生路,这便托人将消息送进宫来,叫林贵人在宫里想想办法。
她家人送来的家书上印着泪痕,都说“好歹咱们家有贵人主子在宫里。虽然贵人主子位分算不得高,但是好歹也是娘娘,也能见着皇上,也能有本事跟皇上求求恩典。皇上但凡对贵人主子有夫妻情分在,便不会这样狠心对咱们家。”
她接到家书,便偷偷哭了好几个晚上。
家里有女儿进宫的,家人自然在外头都吹嘘如何得宠呢。这么一点子事儿,在娘娘们这儿,原本不该叫事儿的。哪个旗下的官员敢得罪娘娘们呢?
可是他们那儿知道她在宫里的处境是什么样!
她虽然没有法子,可是她也有自己的面子,也不想叫家人希望落了空,这便——想到要去求令妃。
可惜令妃却早就推断出了皇后那个孩子的由来,倒叫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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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婉兮知道得还是晚了,一年下来,尘埃早已落定。
林贵人便笑了笑,“多谢令妃娘娘牵挂,小妾深感五内。”
婉兮凝视着林贵人,缓缓道,“……咱们都是汉姓人,我也曾不时想到张廷玉大人、陈世倌大人等汉大臣。他们不在旗,他们也不肯入旗,他们依旧保持着汉人骨子里的清高和自矜。可是你瞧他们,便是不入旗又怎了,谁又能抹掉他们的光辉去?”
林贵人努力一笑,“是啊,张廷玉、陈世倌都是汉臣大学士,家族积淀深厚,自然不在乎那么点子旗下的房产和钱粮。”
真可惜……她自己的家人却做不到。她的家人舍不得那点子房产和钱粮,完全不知道若出了旗,该怎么营生。
婉兮含笑点头,“况且你阿玛还是拜唐阿,在部院里也有职差,自然还有一份俸禄。”
能当上拜唐阿的,家中都是出过二品以上大员的。绝不是穷人、白丁。故此婉兮也相信,林贵人家的生计绝没有问题。只不过是少几间房产,少些钱粮而已。
第1855章 (六千字一起发)
林贵人迎着婉兮,用力地笑着。
却有些顾左右而言他般,幽幽道,“令妃娘娘可知道,今晚上皇上翻了忻嫔的牌子,但是却又多招了一个人侍宴。”
婉兮扬了扬眉,“……皇上终究刚回宫,这会子若是有人去给皇上进些吃食,也是自然。皇上留下一同用膳罢了。”
“是那贵人。”林贵人盯着婉兮的眼睛,自顾道,“……皇上十分喜欢,还赐了那贵人封号。”
婉兮也不由得扬眉,“哦?”
林贵人点头,“没错,是太监来传旨了,到钟粹宫先知会给皇后娘娘,我听见了。”
“令妃娘娘可知道,皇上给那贵人赐了什么封号去?”
婉兮便抿住嘴唇,自己不说了,只听林贵人说。
总归这会子她说什么,林贵人仿佛都已经听不进去了。林贵人这几句以来,都是自说自话。
“……是慎啊。”
林贵人凝着婉兮,哀伤地笑开,“慎贵人……令妃娘娘绝不觉得,这个‘慎’字,倒是与忻嫔的‘忻’很配呢?一扬一抑,一起陪着皇上用膳;说不定,便要一起被盛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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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再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林贵人说完。
林贵人哀伤地凝着婉兮,“……令妃娘娘,我跟她一起进宫,一起封为贵人。她今日已经有了封号,可是我呢,还是以姓氏为称号罢了。虽然同在贵人位分上,这边已经分出高低来了。”
“令妃娘娘,您忘了吧,您说过的,我会比那贵人更早进封嫔位。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希望了……”
林贵人哀哀福身,“令妃娘娘随驾秋狝两月,皇上新宠忻嫔今晚侍寝。令妃娘娘一定非常想知道,这两个月来忻嫔在皇后宫中,与皇后的种种,故此今晚才来见小妾吧?”
“真可惜,小妾那两个月里已是心乱如麻,都没能留意到任何呢。今晚小妾便也只能叫令妃娘娘失望了……”
“小妾有负令妃娘娘,无颜再侍奉在令妃娘娘面前。小妾这便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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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贵人走了,那娉婷的背影在夜色里,纤瘦轻袅,仿佛一刀剪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