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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832)+番外

作者: miss_苏 阅读记录

婉兮悄然转眸望住自己的鞋。

玉蕤心下一动,忙褪下婉兮的鞋来。伸手进去仔细摸那鞋帮、鞋底。

“别动!”

婉兮忍着剧痛,想要喝止玉蕤,却还是晚了一步。

玉蕤的手触到了尖锐的东西,因毫无防备,指尖儿竟被刺出血来!

玉蕤一惊,也顾不得什么了,两手生生起了蛮力,竟然将那只鞋给活活扯开!

——鞋底上,竟耸出一根针尖来!

玉蕤又惊又痛,忍不住落下泪来,“主子是被这针给扎着了,这才受了惊吓?!”

婉兮点头,却已是疼得说不出话来。

玉蕤只得暂且将那只鞋收到一边,起身奔到殿门口去,着急地喊,“姥姥们来了没?御医来了没?快些,老天啊,求您老人家千万保佑主子和小主子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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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九洲清晏,还没安置,还在与傅恒进行“晚面”。

这一年来,傅恒身边多了个人——军机处新从内阁中书里选拔来的军机章京——赵翼。

天子与领班军机大臣之间的召见,许多重大之事便在这面见之时定夺下来。许多时候,谕旨便要立即拟就。

故此傅恒每日晚面,身边都要带军机章京,或者军机处擅长文笔的同僚。

从前傅恒最为倚重的“笔杆子”是汪由敦,只是如今汪由敦另有任用;傅恒便向汪由敦提起了赵翼这个人。

因彼时赵翼曾经在汪由敦幕署,与汪由敦又有师生之谊,故此傅恒向汪由敦问起赵翼来,自是最正常不过。

而汪由敦又极爱重赵翼之才,这便向傅恒大力推荐赵翼。

这一年,军机处从内阁中书中选拔军机章京,赵翼顺利中选。

赵翼从此便取代了汪由敦,成为傅恒军机事务中不可缺少的“笔杆子”。傅恒每日与皇帝晚面,皆由赵翼相陪。一旦有汉文的谕旨、文书需要起草,赵翼能立即伏地便书,每每文不加点、一气呵成,叫傅恒越发倚重。

今晚君臣两人正在议事,赵翼伏地握着墨笔等着拟就文书……忽然李玉便冲进来。

身为太监,是绝不准在皇帝召见大臣的时候,擅自迈进门槛来的。李玉伺候了皇帝三十年,何曾如此不顾莽撞过。

皇帝便自知有事,这便腾地站起身来,只盯着李玉,“可是你令主子有事?”

李玉年岁终究大了,这一惶急,竟是说不出话来。

跪在地上的傅恒,纵然拼命压抑,却也无法再藏住脸上、心里与皇上同出一辙的紧张去。

便连那匍匐在傅恒身后的赵翼,手里本来握得登紧的墨笔,竟然也一惊之下落地。笔毫杵着地砖,留下一个墨点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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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说不出话来,只能使劲点头,半晌才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令主子有些不好……皇上,快去!”

皇帝头也没回,径直一个健步便冲出门外去。

傅恒拼了命地在后头大声呼喊,“……主子!”

皇帝身影已是到了寝殿大门口,忽地停步回身,眯眼盯住傅恒。

傅恒不知该说什么,却不能一声不吭就叫皇上去了,故此这会子他只能用力向地面叩首。

他想说什么,他相信皇上明白;可是他自己心下也更清楚,便因有这点子心意,他已是该死!

皇帝心口起伏,深吸一口气,“朕上岛;你,到岛上门坊外听着吧。”

傅恒喉头一梗,一眨眼,男儿泪已是跌落地上。

若说从前的小九,娇生惯养又年岁小,还曾经在皇帝面前掉过几次眼泪的话;大金川之战后,亲身出生入死过的傅小九,已然再不在人前落泪。

可是这一会子……他却无法自控。

皇帝心下也是不忍,叹一口气,“传你福晋今晚就进宫伺候……朕只能做到此处了!”

皇帝话音未落,人已然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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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赵翼自从跟随傅恒以来,还从未见过傅恒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这会子殿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他总不能坐视傅恒如此。

赵翼便将那墨笔给捡起来,用自己的袖子感激将地砖上的墨迹给擦了。然后小心地将毛笔给倒过来,用笔杆一端轻轻捅了捅傅恒。

“……公爷,听卑职给公爷讲个狐祟的故事呗?”

傅恒便是再好脾气的人,这会子也忍不住凌厉一个回眸,冷冷盯了赵翼一眼。

“云崧,对不住,这会子我当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赵翼却垂下头去,眸光静静落在地砖上,带一点执拗,低声坚持道,“……卑职没见过有哪个柔弱女子敢往坟圈子里跑,还面不改色的。她连日暮时分的坟圈子都不怕,自然是一身正气。便是神鬼,都不敢伤害她的。”

傅恒听得皱眉,却隐约感觉到赵翼意有所指,这便回头定定盯住赵翼。

只是赵翼深深垂着头,不叫傅恒看见他的神色。

他只自顾继续道,“……其实她也不是不害怕,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那是因为她身边还带着小孩子,她想保护他们,故此那一刻她才是无畏的。”

“那还是旁人的孩子呢,她尚且能做到那般;如今是她自己的孩子——她自然更是无所畏惧、无比强大的。”

傅恒心中一动,终于轻声问,“……你在说,她?”

当年九儿将赵翼介绍给他,叫他请赵翼进府给福隆安当开蒙先生,后来又经由他,再将赵翼举荐给了永璜的侧福晋去,叫赵翼又当了绵恩阿哥的开蒙先生。傅恒便知道九儿一定曾在何种机缘巧合之下见过赵翼。

此时咬啮他的心,有不短的日子。他数次想要向赵翼追问,可是终究碍着自己的骄傲,最后爷没问出来。

可是这会子,他隐约听出,赵翼此时说的便与他与九儿的那场缘分有关。

他有些呆,又有些心潮澎湃。

他知道九儿是那样的,他一向都知道啊。

赵翼也不敢抬头,只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总归我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我曾以为那不是人,怕就是狐祟吧。就是我明明窥破过,却戏耍得我无可奈何的狐祟。”

“这样精灵、勇敢的女子,必定有的是法子护住她自己和她的孩子去。”

傅恒怔怔呆住,都忘了自己依旧还跪在地上。只觉心魂早已飘远,多年以前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她在哪儿,他的心魂便系在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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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赶到“天然图画”,婉兮已然在五福堂临产。

皇帝不宜见血光,只能等在门外。

五福堂窗外,就种植着那株被他视为同庚的玉兰。他帮不上忙,又不愿叫人看出心中的惶急,这便立在玉兰树下,伸手扣紧了玉兰树。

心中唯有默念,“……当年,我在窗内读书,你在窗外静静陪我。今日,窗内的人儿正在经历这样一番痛楚,你便如当年陪伴我一样,万万守护着她和我们的孩子,双双平安。”

身为天子,这一刻却也是无力又无助的。她只能瞧见那几个妈妈里,不断进进出出,穿梭于五福堂与守月大夫之间。

守月大夫是男子,不便亲自为内廷主位接生;婉兮身边儿虽还有两位经验丰富的守月姥姥,可是守月姥姥却也终究要将临盆整个过程中遇到的情形,都与守月大夫彼此之间商量过。那几个妈妈里这便承担起了桥梁的作用。

皇帝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妈妈里出来与守月大夫传话,又端了热水进去……他身为天子,却什么都不能问。

他只能贴近窗棂,细听内里九儿的动静。

……那个傻丫头,她怎么竟然都不肯喊一声?

那么疼,喊出来,好歹也能痛快些。

喊出来,便叫他也能感受到她这会子究竟有多疼……

可是她却不喊——他何尝不明白,不是她不够疼,而是她怕他担心;甚至她早就能猜到,他一定会立在窗外那株玉兰下,侧耳倾听。故此她才拼命将所有的疼痛都自己承担下来,只为了不叫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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