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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127)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爹爹和祖母怎么说?”

“老夫人说,终归还是要听小姐的意思。大老爷却直接跟夫人的陪嫁庄子上说好了,给嬷嬷预备一个好院子,并两个丫头一家子下人,伺候嬷嬷去养老。”

沈濯沉默下去。

茉莉过了一会儿,委婉劝道:“小姐身边,人来人往,得慢慢习惯才好。”

尤其是以后,除了人来人往,还有生老病死。

沈濯扯了扯嘴角,换了话题:“你家里怎样?”

茉莉抿嘴笑了笑:“劳小姐动问,挺好的。大弟学得挺快,霍掌柜挺喜欢他的。我爹么,还那样。”

沈濯心中忽然一动,问道:“你大弟可识字么?”

茉莉愣了愣:“识字的。”

沈濯一笑:“这趟跟我们回来的,信明伯家的典哥,他日后是要上学的。如今缺个小厮。只是不知道你大弟是想继续在铺子里做,以后挣钱,还是改换门庭,去跟着典哥?”

茉莉垂眸想了许久,低声拒绝:“奴婢家里还是缺钱。”

沈濯有些意外,想了想,点头:“那我再想想。”

其实她还有一个差事,给那孩子倒是极合适——算了,明儿见了霍掌柜问问再说吧。

……

……

罗氏也去梳洗。

沈信言等得无聊,去了外面走动。

府里的大管家黄平总算是觑着了这个空子,忙追了去问他:“可算是找着您了!明儿个三月初一,是两位皇子的生辰,可咱们家的礼物还没送呢!老奴问老太爷,说要把咱们家最好的那两尊金佛进了上,您瞧呢?”

沈信言有些烦:“我过生辰他们送礼了么?凭什么要给他们送那么贵重的东西?”

还没封东宫呢!

——就算封了也不能这样谄媚啊!

黄平咳了一声:“人家都送了的。”

沈信言一愣瞪圆了眼:“我去年都不在京,他们……”

黄平叹口气:“恰好老太爷还没走,推都没推就收下了。”

沈信言简直是——扶额,挥手:“比着给我那贺礼,照价回就是了。”

日后在皇帝面前也好说话。

又赶紧嘱咐:“这阵子,可万万不能收任何人的礼物……”

黄平笑道:“这个老奴知道厉害的。”

嗯了一声,沈信言让他去了。

双手笼在袖内,沈信言站在已经有了稀疏花苞的桃树下,暗暗沉思。

家中有父亲和二郎在,这些事情,总是层出不穷。

三郎太迂了……

信明兄倒是个好帮手,可惜,只怕二郎容不下他……

家事烦难啊!

沈信言双手负到身后,抬头看天,轻声喟叹。

人品超逸,风流洒然,轻愁薄怒,亦减不掉半丝神韵俊朗。

一只红绒花隐在月洞门里边,风中微颤,久久不愿离去。

第一五零章 联想脑补最伤心

众人休憩已毕,天色便擦了黑。

沈老太爷下午被沈信言三五句话一挤对,已经慷慨地将上院让给了沈恒暂住,自己则挪去跟老鲍姨娘“挤挤”。

沈恒被服侍着起了身,便有人来笑着请:“回小太爷,我们大老爷一会儿亲自来接您。晚宴摆在花厅,我们老太爷、老夫人已经过去了。”

沈恒皱了皱眉:“你家老太爷?”

下人愣了愣神,忙笑着赔不是:“奴婢说错话了!家里自从有了承儿少爷,称呼便都升了一格儿……”说着又噎住。

如今侍郎府的人,个个都避讳提及沈承。

那是从老夫人到二小姐都无法面对的痛苦。

沈恒听了这话,面色反而和缓下来。

丧子太痛,大约只有这种隐隐约约的痕迹保留,才能让沈家人心里好受一些吧?

一时到了花厅,里头花团锦簇,更兼着已有一两枝早放的桃花被摆在厅角的大花瓶里,悠悠清香,格外雅致。

沈恒满面笑容坐了首座。

沈恭又忙忙地招呼了众人:“虽说分席,但既是一家子,就没有不给族叔行礼的道理!”

从韦老夫人开始,沈信言三兄弟、三妯娌,加上沈信明兄弟妯娌们,以及沈典、沈濯、沈溪、沈佩,甚至被乳母抱在怀里的沈沁,都一一给沈恒行了礼,彼此也认了面庞、厮见过。

沈恒看着这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心里格外暖和,那些称呼上的诡异别扭,虽然格外令他皱眉,却也被暂放一边。

沈恭见他似有不悦,忙叫了服侍的人低声询问,知道缘故之后,恍然大悟,心里立时便有了计较。

四扇黑檀镶青玉松鹤延年的大屏风隔开,众人分男女两席落座,说说笑笑饮酒取乐。

沈信言趁众人都在,笑着跟沈恒和沈信明等人赔罪:“三月十二就是礼部试。我被圣上急召入京,就是为了主持考试。所以,怕只有今日一天是空闲。直到春闱殿试之后,怕都没有时间陪叔祖父和明兄成弟了,还请海涵!”

大秦的科举制度大多沿袭前唐,礼部主持全国考试,拔擢出来的皆称进士。然后参加殿试,由皇帝亲自考察,再分三甲。

而礼部试的主持者,一向都是礼部侍郎。

只是如今左侍郎仍在,皇上却非要把沈信言这个右侍郎从千里之外弄回来主持考试,让他给天下考生当座师,可见帝宠,非同一般。

沈濯惊讶地禁不住抬头去看罗氏。

罗氏喜笑嫣嫣,却又矜持地抿唇不语。

好啊!娘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自己!

沈濯朝着她皱鼻子。

罗氏瞪她。

韦老夫人一把把沈濯搂进了怀里,却去瞪罗氏。

众妇人们看着这一幕无声的较量,都掩唇无声笑弯了眼。

唯有沈溪,习惯性地又去转头去看沈佩。

却被沈佩歪着脸看了回去。

另一侧。

沈恭得意自不必说,沈恒都笑得与有荣焉,拈着银白的胡子,笑着摇头:“我沈家有信言,不啻于大厦风雨,却多了一根擎天支柱!”

沈信言连道不敢。

沈信行最乐意听人夸他大兄,高高兴兴地给沈恒敬酒:“叔祖父,您别急啊!以后咱们沈家后起之秀多着哪,我大兄肯定能一一都挑出来!您老松龄鹤寿,慢慢瞧着吧!”

沈恒乐得合不拢嘴,一口干了一整杯酒。

沈信明和沈信成对视一眼,看向沈信行的目光里多了三分暖意。

沈信言含笑看着自家小弟,又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眼下便是三月三,上巳节时,曲江那边极热闹。只是我忙着,五品以上官员家眷们也被宫里指定了要去应酬一二……”说着,顿了一顿。

妇人席上众人自然都在屏息听他说话。

米氏闻言忙起身道:“回大兄,我得在家带孩子,就不去了。”

众人都轻轻地笑。

沈信行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沁姐儿亲她娘,离了一时就要翻天的。”

沈恒呵呵地笑:“谁家娃儿不是如此?三岁之前不要想从娘怀里拽出来的!”

沈信言便笑向沈信诲道:“那么就拜托二郎了,请二弟妹和溪姐儿,陪着顾家嫂嫂和杨家弟妹去逛逛吧。”

沈信诲挑了挑眉,做足了架势,慢慢笑答:“那是自然的。”

冯氏等他发了话,方简单地答了一声“是”,又含笑对着自己桌上的顾氏和杨氏颔首致意。

沈濯沈溪只管低头吃饭,一字不发。

屏风那边,韦老夫人笑对罗氏道:“说到这个,你姐姐前两天问准了你能赶回来,托我跟你说一声:到时候,她带着冽姐儿跟你们母女在一处。”

说说笑笑里,亦有机锋试探。

沈恒被众人轮番敬酒,有些恍惚。

听着耳边众人的言来语往,忽然觉得,即便如此,自己也不觉得烦,不觉得厌,而是贪恋一样喜爱。

想起自己在吴兴时,也曾被长房和四房众星捧月过,但却是被一致地奉承、吹捧。

很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