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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133)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沈濯边躲边嘻嘻地笑:“我今儿只戴了两朵珠花,临走送你们俩一人一朵,现在却不行!”

穆婵媛的声音温柔轻快地响起:“那我哩?”

沈濯呀了一声,忙回头。

穆婵媛高挑纤细的身影就在她旁边,穿着鹅黄衫子藕荷裙子,梳了双螺髻,扎着跟裙子同色的飘带,格外淡雅。

沈濯忙问好,又拉着朱冽和欧阳试梅,给她们三个都介绍认识了,笑道:“今儿可真齐。”

欧阳试梅却往外看了看,问道:“你那两个族姐没来?”

竟主动问起了国公府的人?

沈濯挑眉,看了她一眼,却又是一本正经说的,心头一转,会意过来,笑道:“其实我也是刚回来。不是急着见你们,我也宁可在家歇着的。”

四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喁喁私语,不过几息,便听见楼上内侍高声命:“皇后娘娘驾到!”

忙各自寻了母亲,按照指定的位置站好,跟着司赞引导,跪、兴,行礼已毕。

接着是祓禊的仪式。

沈濯还是第一次正式参加古礼的祓禊仪式,不免又好奇又紧张,却发现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事儿。

一众低阶命妇家眷等人,都叉手垂首站在后头,皇后娘娘则亲至水边,盥手濯柳。

又有女官捧过祭祀物事,皇后娘娘在水边郑重祷告,举香祝天,愿除邪祟灾殃,护佑国泰民安。

沈濯远远地站在后头,又被罗氏再三嘱咐过不许抬头乱看,所以其实根本就什么都瞧不见。

直到司礼官高声命:“平身。”

众人这才站直。

却只见邵皇后笑吟吟地往旁边让道:“只是既然召南姑母在这里,本宫想必不该做这个执柳赐福的人!”

一位鬓角花白却身姿如松的宫装老妇人站在一侧,一手负后,闻言轻笑一声:“家国天下,皇后是国母,不要忒谦。请吧。”

话说得简洁干练,甚至还有一丝不太耐烦的意味。

沈濯忍不住悄悄地伸长了脖子,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嗯,还是太远了,看不清啊。

司礼官开始一个一个地唱名,令官眷们都过去接受“除灾赐福”。

一步一挪,沈濯跟着好好复习了一下大秦的官制。

嗯,本朝还是学的前唐,是群相制。尚书令是空的,右仆射致仕,唯余一个左仆射竺致远,人称左相。然后就是六部尚书,中书侍郎,黄门侍郎等。

再往后,就是御史大夫、九卿和六部侍郎们等人。

到了罗氏,邵皇后的手微微一顿,含笑打量了一打量,柳叶蘸水拂过,眼神又落在了沈濯身上,手上又是一顿。

沈濯心里也跟着她的手一顿。

皇后娘娘知道自己要来……

她在等着看自己。

司礼官的声音继续往下唱了:“刑部侍郎夫人、四品郡君庄氏……”

沈濯恭敬垂首跟着罗氏往前走了。

邵皇后的目光跟着她过去,又在她的背影上转了一圈,方含笑又转回头。

笑意祥和,柳枝轻拂,如庙里的观音大士。

只是,缺了一点……

慈悲?

第一五七章 谁是沈二?

召南大长公主袖手站在一旁,背对众人,眼神看向紫云楼对岸。

那边是前唐后期,奢侈无度的李家皇帝们,从江南运过来的太湖石,堆砌成连绵起伏的假山。生生地造了一片矫揉造作的“江山”出来。

当年太祖瞧见,却只觉得好笑。促狭之下,还令当时的草书大家写了“大好河山”四个字,令人镌在上头;自己却落款了两个正楷“假的”,堂而皇之盖了自己的闲章。

召南想起父皇当年带着自己来此,指着那两个正楷字笑道:“你皇祖父写了这两个字,令人盖章,自己哈哈大笑而去,留下了一群哭笑不得的臣僚。为父站在这里,想替他圆场都不知道该怎么圆。”

自己当时是怎么答的来着?

召南嘴角露出一丝温柔孺慕的笑容,充满怀念。

自己说:“那就不圆呗。那群人逼着皇祖父夸他们,皇祖父不乐意夸,所以才这样打他们的脸。父皇你做什么要拿自己的面子替他们遮羞?”

自己……

从小不是个能忍的人啊……

召南大长公主思绪悠远。

祈福仪式都完了,邵皇后笑着挥手令众命妇、小姐都请自便,回头走过去,亲自请她:“召南姑母,您是想走走,还是殿里坐坐?”

召南回过神来,笑了笑:“不是说安福、临波她们俩今天也过来了?我可有日子没见着临波了,走吧,楼上坐坐去。”

邵皇后和煦点头,又道:“初春天暖,我还以为来的人少不了,谁知几位国公老夫人都不爱动弹。不然姑母倒是可以跟她们说说闲话儿。就连甘棠,本来说来的,临出门又打了几个喷嚏,驸马也不肯教她来了。”

召南微笑:“我们那一辈儿的,哪儿还有谁?只剩了硕果仅存的一个晏氏。我们俩不熟不说,她出了名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元正冬至大朝都能告病就告病……”

说着闲话,往紫云楼慢慢地走过去,“至于你那小姑子,自小娇气。她不来,我意料之中。”

进到楼内正殿坐定,邵皇后微笑四顾,微有错愕:“安福呢?临波,你姐姐哪里去了?”

临波公主恭谨行礼:“回母后,邰国公府的舜华表妹来了,长姐带着她一起出去走走。”

……

……

夫人们凑在一处寒暄闲谈,打探着对方夫君、娘家的各样动作。

夫人一抬手,小姐儿们便似鲜艳的小雀儿们一般,呼啦一下飞得满芙蓉园里袖带飘飘、裙角飞扬,更兼着环佩叮当、莺歌燕语,顿时令人真切感觉:春天来了。

沈濯、朱冽、穆婵媛和欧阳试梅四个人也溜了开去四处游玩。

这中间,唯有朱冽对这园子是最熟悉的,带着她们好一通闲逛。

直到穿过“大好山河”,绕到一处亭阁,穆婵媛直说太累了,实在走不动了。众人便坐在里头稍歇,看着水面上的鸳鸯、野鸭甚至天鹅,说说笑笑。

欧阳试梅一如既往地说话噎人,所以,彬彬有礼与她寒暄的穆婵媛重复了沈涔沈沅被怼的全过程。

朱冽觉得好玩极了,哏儿哏儿地乐。

沈濯瞪她一眼,只得自己去与穆婵媛说话:“穆伯伯可还好?刚才看钟伯母气色极好,想来最近姐姐也过得很舒心?”

穆婵媛从尴尬中把自己拯救出来,含笑恢复了文雅:“家父母都好。”又调侃沈濯,“我爹回来告诉我,人家一听是沈侍郎的旧友,个个都对他客气的了不得呢!”

想起自家爹爹对穆跃已经近乎冷淡的评价,沈濯客气而平静:“穆姐姐不要说笑话。同殿为臣,朝里的大人们都是栋梁,怎么会有这些门户之见?”

穆婵媛有些发愣。

朱冽正拉着欧阳试梅问她运河两岸的景色风俗,忽然站了起来:“公主殿下!”

众人忙都跟着站了起来,朝亭外看去。

一位妙龄少女,梳着高髻,戴着缀满玛瑙、珍珠、琥珀、绿松石、螺钿的金凤公主冠帽,穿着大红绣百蝶穿花的软罗襦裙,挂着金色薄纱披帛,艳光四射地站在那里。

沈濯只觉得眼前一亮。

这女子,好生美艳!

这正是盛装打扮过的安福公主。

“谁是沈二?”

安福看到了她眼中的惊艳,很高兴,但还是假装不认得,端起了架子问话。

沈濯忙上前半步:“正是民女。”

她低头太快,安福没看清她的脸,道:“你们平身。你抬起头来。”

众人恭敬答应,站直了身子。

沈濯抬起头来直视安福。

跟在安福身后的一个女孩子皱了皱眉,道:“就这样大喇喇地直视安福大公主么?无礼。”

沈濯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她要看看,传说中的安福大公主,是不是真的骄纵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