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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255)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沈濯松了口气,换个话题:“我记得前次顺叔说的,我祖父是带着家中的老仆花伯一起来的。可是祖父一入县衙,我便找不见他了。万俟伯伯可有消息?”

万俟盛叹道:“吴兴县转天便将文书呈了府尹,那一位刚愎了一辈子,自然也就不跟我商量,便把令祖父的流放地定在了云南……”

云南啊……

虽说四季如春的地方,可毕竟如今还是蛮荒之地。也不知道沈恭到了那里,能不能……

算了,好歹有命在,也算不得受罪,就那样吧。

沈濯顿了一顿,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家那位花伯得了消息,便打点着送了一封信回京,又整理了行装。大约已经去了路上打前站了罢。这些事有你父亲操心,贤侄女不必思虑太重了。”万俟盛劝道。

沈濯依旧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摇摇头,又问:“祖父何时启程?”

万俟盛探究地看着她的表情,却没能看出什么来,便转脸去看隗粲予。

隗粲予正吃喝得不亦乐乎,见状,耸了耸肩,道:“若是在我们回京之前,那自然是要去送一送的。”

“那怕是赶不及。”万俟盛了然,忙又替沈濯和沈信言解决了一桩难事。

沈濯觉得实在是支撑不住,便跟万俟盛告辞。

隗粲予见状,索性跟万俟盛勾肩搭背地去送他出门。

路上,万俟盛笑着恭维他:“看来隗先生在侍郎府如鱼得水?”

隗粲予顺手在万俟盛的大肚皮上一拍,哈哈地笑:“我可没能吃成万俟大人这样。”

见左近无人,隗粲予轻声对万俟盛道:“回头大人跟福顺聊聊。小姐一应在吴兴的事情,都没有瞒着福顺。”

万俟盛一愣。

“然而,有些事情,是瞒着侍郎大人的。”隗粲予的表情意味深长。

万俟盛眼睛一亮!

忙不迭点头不已:“好好好!我记住了!”

隗粲予的声音放得更轻:“沈信明也跟着我们回来了。只不过,他在先一个码头下船,查看江南的织厂去了。”

“织厂?”万俟盛有些迷惑。

“万俟大人最近没有看朝廷的邸报么?太府寺、殿中省,甚至连上户部,皇上悄悄地砍了十几颗脑袋,您不知道?”隗粲予似笑非笑,眼神里明晃晃两字:装蒜!

万俟盛这才反应过来,睁圆了一双小眼:“二小姐竟预先知道此事?!还打算……”

隗粲予轻轻点头,笑眯眯地:“还请万俟大人多多帮忙。”

这还用得着说?怎么可能不帮忙?!

万俟盛咧开嘴,笑得好像弥勒佛:“这等盛事,自要帮忙!”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各自揖手,做辞别去。

……

……

沈濯缓过精神,赶去沈信言房里看望,却发现他又在看邸报、信件等东西。

看着女儿瞬间炸毛,大发脾气,沈信言连忙将东西都放进了枕边的木匣,笑着表态:“今日才醒,必得先紧急处理一些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这就歇着。”

沈濯板着脸,坐下,告诉他:“太府寺出事,宫中采买怕要改规矩。这种花钱上的事情,不可能不牵扯到户部。爹爹虽然远在吴兴,只怕陛下也没那么好的耐性等您在此休养。过不了几日,想必就该有旨意催您回去了。您还不赶紧保养着,难道生着病起行吗?那太爷爷得担心成什么样?”

女儿竟然拿了这么大的道理来压他,沈信言除了苦笑听话,便是好奇:“微微是如何知道宫中采买要改规矩的?”

“我掀的案子,我给的规矩,我要抢来这个生意挣点儿钱。”沈濯板着脸,“我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预备着祖父会出事、爹爹会生病。”

沈信言怔怔地看着女儿麻利地给他端了热汤热水来,良久,一声长叹。

若这个女儿变成个儿子……

他沈信言此生还有何憾啊?!

“微微是如何识得御史台的人的?”沈信言尤其诧异的是,那位侍御史可是二皇子的人,他这宝贝女儿是如何得知的?

沈濯把手上盒子里的一枝老参给父亲看了一眼,然后递给门外的葛覃让他拿去厨房给沈信言炖汤补身,口中随意道:“不认识啊。我只是把一应事情都交给了章扬。他为三皇子计,自然自己会去想办法。”

章扬?!

三皇子……

沈信言愣愣地看着女儿。

微微,这心机城府,真的是天生的啊……

这样的女儿,若是嫁在平常人家,委实,有些,委屈。

第三零九章 雁凫

沈信言安安静静地养息,沈濯看着父亲精神渐好,这才放了心。

这一日,三月初一。

沈濯照例带着玲珑、隗粲予和福顺,驱车赶往“山家”。

小小的院落一如去年破败。

然而沈濯等却都敏锐地发现:院子里似是干净了许多。

敢是去岁北渚先生拜托来照看小童昧旦的那个朱婶勤快了起来?

隗粲予想要推门而入,沈濯却制止了他,给福顺使了个眼色。

福顺上前叩门,高声道:“北渚先生可在?”

这次没有乒乒乓乓的杂乱声音,也没有昧旦童稚的恼怒呼喝,倒是响起一个平平静静的童声:“贵客请稍候。”

沈濯和福顺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

隗粲予则哈哈地笑了起来:“雁凫,今次轮到你守家了么?”

沈濯和福顺不及反应,那边柴扉打开,一个比昧旦略高一些的小童,打扮得整整齐齐的,疾步跑了出来。

拉开院门,一张温文有礼的面孔露了出来,站直了,欠身拱手:“几位贵客久等了。”

抬起头来,看到隗粲予,笑容愈盛:“隗先生,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隗粲予似是非常喜欢这孩子,伸手去摸他头顶,却被小童偏偏身子闪开:“雁凫,你又长高了一点啊!看来北渚先生给你的伙食的确不错。”

说完,给他们两方相互介绍:“这是山下沈家小太爷的重孙女,礼部侍郎的掌珠,沈二小姐。我的东家。这是她的丫鬟。这位则是湖州长史万俟大人的随从,借给二小姐当车夫。”

“北渚先生有两个童儿在身边跟随,一个是你们去年来时见到的昧旦,一个就是眼前这个小雁凫。雁凫比昧旦大两岁,懂事许多。先生身边的衣食,多是他在打点。”

沈濯这才知道这个彬彬有礼的童子,竟然是北渚先生的小管家,当下敛衽屈膝,正经行礼:“雁凫小哥好。”

玲珑和福顺连忙也跟着行礼。

雁凫侧身闪开,微笑道:“不敢当贵客之礼。既与隗先生熟识,断无怠慢之礼。几位请进。”

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领进了房间。

房间里头依旧简陋,却极为整洁。只是沈濯等人去岁并不曾入内,并不知晓。

隗粲予啧啧称赞:“昧旦被你宠坏了,甚么都不会。我去年年前来过一趟,这屋里都快能养猪了。”

雁凫莞尔,请他们坐下,手脚麻利地端了开水来,答道:“我们回来时,他的确也脏成了一只小猪。这也是为什么先生这趟索性带了他出去。”

含笑对沈濯道:“沈二小姐捎来的信件先生临走恰收到了,相邀之意已经明了。只是先生还有些私事要处理。留下话来,若是二小姐上门,便让我转告小姐:先生拟于秋日上京,到时候若是有缘,再与小姐面谈。”

竟是料事如神?

沈濯笑着颔首:“多谢小哥。”

隗粲予听说北渚先生要进京,已经十分高兴,又伸手去摸雁凫的头顶:“先生若是上京前还回来,你跟他说一声,我在侍郎府不走了。他若是不乐意跟旁人打交道,就给我带话,我出府见他。到时候,我请他吃京城八大件。”

雁凫躲开,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谑:“这件事我们先生与隗先生不同。我们先生不爱请人吃饭,只躲不过那生要抢的。隗先生则最爱请人吃白话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