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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427)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隔壁的铁链哗啦啦作响,在寂静的黎明格外响亮。

百泉双手紧紧合十,低头念起了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那僧,你不要急。某不会在这里结果你们,你好好地自缚双手,也省得我动手费事。”

一团绳子从铁栅栏门扔了进来。

百泉看了看那拇指粗细的绳子,有些为难道:“小僧不会自缚,怕还得劳烦阁下自己过来动手。”

“不会?”一张胖脸从隔壁门边闪了过来,八字眉一抖,狞笑着忽然一伸手,拧了一颗光头送到栅栏门边:“瞧见了?这就是刚才给你们讲情的那个小秃驴。你若不会自缚,那我为了安全起见,就只得先掐死这小秃驴,再进去绑你。否则,他一会儿从背后偷袭我怎么办?”

“这个,好吧。如果我没绑好,你可别怪我。”

百泉大师捡起了地上的绳子,认真地开始在自己的手腕上缠绕。

那胖子哼了一声,推开那个眉目普通的小和尚,转身去了隔壁牢房,边咒骂:“早知道要弄出去再杀,就至少留下两条腿了……他娘的,这不要弄脏我的衣裳么……”

百泉大师站了起来,走到门边,看着外头悲伤地望着的自己的小和尚,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锁住自己铁门的锁链。

……

……

扔掉了手里的一截铁锁链,百泉擦了擦额头的汗。

地上躺着两个人。

一个罗胖子,头歪在一边,舌头伸出老长,眼珠子都突出来,颈项之间铁链的痕迹宛然——是已经死透了的。

还有一个小和尚,却是额角淤青,倒在一边。这个只是昏了过去。

那边牢房里,云声的声音微弱响起:“大师,你不要进来……”

百泉迟疑了一下,坚定地走了进去:“我得见见你,不然,日后我没法子跟翼王殿下交待……”

……

……

太渊一路疾跑闯进大帐:“殿下!百泉大师有消息了!”

秦煐和彭吉从长案的地图上抬起头来:“说!”

“灵岩寺……”太渊忽然顿住,有些犹疑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风色。

风色莫名其妙,摸了摸后脖子:“看我干吗?”

“前天晚上,元司马带着江离和小宁子歇在灵岩寺。昨日凌晨,寺内后山一声凄厉喊声惊动众人。江离飞奔去看,看见了云声。”

太渊有些难过地看着秦煐。

秦煐脸色凝重起来,扔下了手中的炭笔:“确定是云声?”

太渊低下了头:“他被削成了人彘……”

“什么!?”风色直直地吼了出来。

秦煐的脸色瞬间铁青:“接着说。”

“还有一个胖子被勒死在当场,一个小和尚晕了过去,隔壁洞窟有过关人的痕迹。云声伤重,却声嘶力竭地当场喊说灵岩寺乃是匪窝,后山佛窟已经变成了私自窝藏关押的地方。和尚们否认。

“江离费尽全力才没让他们当时就抢走云声。后来小宁子赶了去,认出来是云声,才被云声附耳告知,百泉大师是扭断铁锁飞身而遁。”

太渊一口气说完。

“云声呢?云声现在哪里?”风色现在只关心云声。

太渊难过地看着他:“云声伤重,只撑着跟小宁子说完,就,就……”

秦煐的脸色阴沉:“然后呢?灵岩寺呢?”

“灵岩寺上下俱被当地官差锁拿,元司马大闹了一场,县衙不敢不上报。据说会立即将方丈和那个晕倒的小和尚转至河州府,由刺史亲自审理。元司马现在带着江离,跟那方丈寸步不离。”

“河州府?”彭吉拧起了眉。

太渊点头:“公冶使君前几天刚刚罚了他半年的俸禄,想来这个案子,他应该不敢乱来了。”

彭吉轻轻地敲着自己的额角,努力回想:“我爹当年好似跟我说过河州刺史的一些八卦,但是我忘了,只是隐约记得,我爹对他挺不以为然的。”

“天成军吃空饷吃成那样,镇西军的账目却滴水不漏,我也不信这个林使君可以完全信赖。太渊,你传话过去,让元司马和江离小心自己的安全。”

秦煐面色森冷,“另外,查没查到那个死了的胖子的身份?”

太渊躬身:“江离悄悄画了像传了出来,正在查。消息也已经呈给了二位伯爷。若是小伯爷有什么忘了的,想必二位伯爷应该还能记得起来。”

第五二二章 莫道不关心

“云声,死了?”沈濯愣住。

虽然猜了很久,预感到凶多吉少。但就似这样,一个曾经在自己眼前活蹦乱跳的生命,说没就没了,还是令人感觉复杂。

隗粲予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那张传信的纸,问净瓶:“百泉大师后来还有消息么?”

“没有了。但大师既然有这样一身好功夫,又对周遭的人都加了小心,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净瓶不以为意。

隗粲予摇了摇头,道:“不。得找到他。云声死像极惨,那位大师既然有这样好的功夫,却也没能带他下山,说明云声是矢志求死。他二人比邻而居不知道多久,云声之前遭遇的一切,唯有百泉大师才能知道一二。我们得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净瓶愣了愣:“不是已经把那方丈和小和尚都押了去审了么?”

“河州上下,我一个都不信。”沈濯哼了一声,转向隗粲予:“有江离跟着,但有消息,咱们必定会知道。但也要防止有人杀人灭口。那个死了的身份须得查实。此事我们是外来户,办不真切。我给先生几个人名,先生走一趟,先去办这件事。”

“那秦州那边……?”隗粲予伸手接过了沈濯递过来的名单。

沈濯回手指指自己:“我去。”

隗粲予犹豫了一下,问道:“河州此案必定会闹得天下大震。单凭云声那个翼王贴身侍卫、密信专使的身份,想必京城也会得到消息。只怕从陛下到侍郎,都不会愿意让小姐继续留在陇右。若是小姐不得不回了京城,我等当如何?”

沈濯呵呵地笑起来,摇头摆手:“别做梦了。这个时候,便是天王老子使了金甲力士来绑,也要看我点不点头。”

你点不点头的,一个小女子,绑了扔轿子里,难道还弄不走你个小样儿的?

隗粲予不以为然。

“放心啦。这不还有净瓶呢么?”沈濯打趣了一句。

净瓶却立刻白了脸:“小姐你可莫乱讲。若是陛下的口谕,我可没胆子帮你抗旨。”

“没出息!”沈濯瞪了她一眼。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姐还是留句话吧。若果然有那一天,我们这些人,听谁的?”隗粲予追着她一定要个准话儿。

沈濯转过头来瞪他:“自然是听你的!施姑父方正,公冶释刚烈,那个秦煐更是头脑一热就冲上去拼命。先生不在旁边把你那挖坑插刀、阴损险恶的本事都使出来,难道还留着回京发霉吗?!到时候二位伯爷专心前线,肯定顾不上你们。先生记着,这时候讲我佛慈悲就是脑残,怎么毒辣怎么来,懂?!”

隗粲予心满意足地痛快点头,袖了名单,点了两三个小厮贴身保护,准备启程。

这边沈濯也带了施骧,和一大堆的乳娘丫头,浩浩荡荡地去了秦州。

沈信昭听说她们一行人已至门口,高兴极了,亲自接了出来,点点人头,大吃一惊:“你们两个就自己来了?信成和施家妹夫的胆子也忒大了!”

沈濯坐车坐得腰酸背疼,打着呵欠道:“我们跟隗先生一起出发,大约小姑父和信成叔都误会了罢……”

沈信昭又气又急,恨不得把沈濯摁在地上打一顿。但回头看看施骧也疲惫之极的小脸儿,顿时只顾得上心疼了,忙着命人:“快给他们备水,洗了澡吃点东西赶紧睡觉去。”

翌日,沈濯换了男装,同沈典、施骧一起直接去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