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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434)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大帐里,沈信芳表示要亲自照看秦煐,将旁人都赶了出去。

然后,轻轻一巴掌拍在秦三爷的脑门上:“小子,差不多了吧?”

秦煐睁开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咧嘴先是一笑,接着委屈地揉肚子:“信芳伯,很饿。”

说到这里,秦煐有些走神。

沈信芳嘿嘿地乐,一挑大拇指:“你行!这个时候还能想吃的!”

转身出去,吩咐亲兵:“给我弄一大碗羊肉汤饼来,老子一路飞奔回来,还没吃点儿东西呢!”

亲兵会意,笑着去了。

“净之最会做这些吃的。我吃过一回她亲手做的豆腐汤,那分明就是羊肉汤,被她放了香醋、胡椒,切了细细的豆腐,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菜蔬进去。又酸又辣,就着西北的馕馍吃,特别痛快!”

秦煐跟沈信芳拉起了家常。

沈信芳想起自家老太太做寿那回,也呵呵地笑:“她从小就爱弄这些。京城里开了好几家小食店,打着做茶点零食的名义,我瞧着,却全都是下酒的好菜。”

“前头,赐婚的旨意还没下来,就听说,信芳伯特意让朱家表兄亲自去剑阁接我们?”秦煐表示十分感谢。

沈信芳挑了眉看着他笑:“翼王殿下这是何意?既要巡边,我当时做着兰州的军司马,难道还不该安排一下迎送么?”

秦煐挠了挠后脑勺,有点儿尴尬的样子:“朱家表兄在洮水救了我和净之,我心里头自然是记得这个恩情的。只是不知道为甚么,朱家表兄似是看我不大顺眼,我让净之去问缘故,朱家表兄跟净之一说话就脸红,所以什么都问不出来。没奈何,我只得来问信芳伯——难道朱家表兄对女子说话一向如此害羞么?”

沈信芳看着眼前的小狐狸,用力地忍下了手痒,才没有狠狠地凿他的暴栗:“凛哥儿是战将,现在却还嫩,揣测人心这种事,他大约要到下辈子才学得会。这个听我们家侄女儿说过,他妹妹跟他是一模一样的性子。你有机会问问净之就知道了。

“至于对着年轻女子说话这种事,呵呵,自从我去年带着他来在陇右,就没见过他跟一个姑娘说过话。听得说,我来了甘州之后,兰州那边的几位将军都动了招婿之心,被他火烧屁股一般逃了。这孩子还小呢,不急不急。我跟他爹聊过,怎么也要西北这场仗打完,回了京,再说。”

沈信芳摆摆手,然后正色说正事:“翼王不该来甘州。我听说翼王还打算去肃州、瓜州、沙洲,我不同意。”

秦煐弯了弯唇角:“理由呢?”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好不容易才躲过了那些追杀刺袭,难道还要以身犯险吗?”沈信芳十分严肃。

秦煐勾了勾唇角,低头看手,没做声。

“殿下,我现在,是代表沈家,请您寻机会,立即回京。”沈信芳放了大招出来。

秦煐抬头看他:“京里出事了?”

“河州案被有些人散播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岷山屠村案已经被说成殿下您本性残暴。您得回京了。再不回去澄清,名声就全毁了。”沈信芳声音沉沉,心情沉重。

秦煐呵呵轻笑:“名声啊,那东西可是我最不在乎的了……”

沈信芳彻底傻眼。

他想起兄长信上不确定的口气:“……父亲大人以为,翼王有意大宝,必定珍惜羽毛;而信言则断定,其必待西北战事底定才会还京。弟尽力一试,即可。”

看来,还是沈信言更加了解他这个学生加女婿……

“河州案与我完全无关,若是贴过来的程度过了头,父皇第一个不会放过那些人。至于岷山屠村一事,大家心里有数,不过是拿来跟西番打嘴仗、拖延时间的招数,还是那句话,若是真有那不知死活的硬要栽到我身上,父皇自然会开口说话。”

顿一顿,秦煐自嘲轻笑道,“若是两件事上父皇都不替我说话,我就算赶回京去,也不过是洗干净了脖子等着人家挥刀。”

还有一句话他不愿意说,也无所谓沈信芳这个纯武将能不能揣度得出来:

自己作为皇子,自己的名声好坏,完全取决于他家那位父皇的需要。他自己的争取、要求,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信芳伯,您就把我当成一个急着杀敌立功的普通军将。照着我的身份地位背景人手,您想想看,把我搁在这场大战的哪里,最合适?”

秦煐没大没小地把手搭在了沈信芳的肩膀上,兴致勃勃。

沈信芳顺着他的话往下想,拧眉歪嘴想了许久,叹了口气:“皇子王爷,坐镇边境,自然是越远越好,沙洲瓜州是最能鼓舞士气的地方。”

“可是,老三啊,你有没有想过,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有个什么,微微怎么办?”

秦煐收回了手。

沈信芳这个话,不是臣对君,也不是属下对效忠对象,而是亲戚长辈,对自家的侄女婿。

“她啊,她大约,伤感叹息一下,也就过去了罢……”

秦煐垂下了眼眸,语声淡淡。

第五三一章 算

翌日晨起,大营操练。

冯毅施施然踱进大营时,却发现秦煐等人已经满头是汗满身是泥地跟着大营兵将们摔在了一处。

这个翼王,有点儿意思啊。

冯毅眯起了眼睛。

鸠尾眼尖,瞧见了他进来,悄悄地告诉了秦煐。

秦煐却一把推开他,笑着对正跟自己比划的白善仁道:“你家大都护来了,怎样?敢不敢当着他的面儿再跟我摔一跤?”

白善仁瞪眼,粗声粗气:“为啥不敢?!来呀!来呀!”

砰砰地捶着自己那露出黑色胸毛的赤***膛,白善仁呼喝一声,扎稳马步,张开双手,虎喝一声:“来!”

秦煐露出一丝坏笑,欺身过去,两指一并,先戳在白善仁腋窝!

白善仁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酸,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秦煐顺势一把抓住肋下,这滋味,酸爽!

“白副将,倒一下吧?不丢人~”白善仁的耳边先传来秦煐那轻飘飘的戏谑声音,接着便觉得腾云驾雾一般飞上半空,接着急转直下,轰地一声,被扔在了地上!

周遭一片炸雷一样的叫好声!

冯毅远远看着,哼了一声,转身往帅帐走去。

白善仁晕头转向地坐起来,却见面前伸出来一只白皙消瘦的手,再歪头往上看,自己也不由得咧嘴笑了:“翼王爷是得了名师真传的吧?这招数眼熟得很!”

秦煐也不讳言,朗声笑答:“还真让你说着了。这是翻大雪山的时候,彭伯爷看不过眼我以前那种二愣子一般的打法,特意教我的。”

竟是彭绌亲自教的?

众将不由得肃然起敬。

白善仁忙抓着秦煐的手站了起来,赞道:“虽然甘州肃州的营里,绝大多数是国公爷他老人家使出来的兵。但当年彭伯爷可是第一个把陇右道从西北到东南犁了一整遍的人。听说他老人家自创的近身战法刁钻古怪,极为实用。可惜他留下的人不多,所以那些战法没流传下来。”

倒未必是留下的人不多的缘故,而是敝帚自珍吧?

如今这世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何况还不知道这种战法在大战过后会流落到谁手里。万一进了北蛮西番呢?

秦煐不接这个话,只是笑一笑,拍拍他:“所以说,你输得不冤啊!”

众人哈哈大笑。

接着,却听见传令兵高声喝道:“操练期间,禁止喧哗!”

众人忙都回到自己的队列中,该怎么训练怎么训练。

那传令兵又小跑到秦煐跟前,抱拳道:“翼王殿下,冯都护和沈都尉已在帅帐中,请您过去商议巡边之事。”

秦煐笑着点头:“好,我去洗把脸,马上来。”

见他这样和善,传令兵有些意外,忙低了头:“是。”

其实这种商议不过是走个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