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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449)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肃国公冷哼一声,转过脸去:“马屁精。”

沈信言无言长揖,也不吭声,转身离开。

肃国公在他背后砸了个酒杯。

沈信言大袖摇摇,扬长而去,脚下的节奏半分未改。

肃国公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许久,终于招手叫来家将:“给小毅写信,把那个沈溪要过来,就说,搁在我这里更加安全些。”

家将一愣:“公爷不打算交给陛下么?”

“陛下想杀小毅这孩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能让那个沈溪落在旁人手里。只要她进了这肃国公府,我就一刀结果了她。大家干净。”

肃国公的眉宇间果如沈信言所说,都是心疼。

就像,“小毅”这孩子是个孩子。而那个沈溪,跟一只鸡、一口猪,没什么区别。

杀,就杀了。

“公爷,那沈家二房的那个沈信诲呢?先头不是说要留着有用?”家将有些疑虑。“沈簪已经死了,若这个沈溪再一刀杀了。沈恭和沈信诲,还有什么用呢?”

肃国公呵呵地拈须而笑:“他们的用处可大了!”

家将怀疑地看着肃国公:“公爷,小的不明白,这个沈信言,就有这么重要?”

“沈信言,不重要。他那个闺女,有点儿重要。不过,究竟也没有那么重要。只不过,沈家,比较重要而已!”

肃国公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房上的瓦片直颤,似是含着无穷的怨毒,和杀意!

家将听得心底一抖。

“行了,你不用明白。有明白的人,就行。”

肃国公眯着绝不昏花的老眼看向慢慢升起来的太阳,有些厌恶地遮了遮阳光,起身走回了屋子。

……

……

建明帝自己去了寿春宫,留了话让太子“回去读书,想想怎么说话,怎么做人”。

太后的气色好了一些,拥被坐在榻上,临波跪在她的身后,温柔地给她梳理又白了许多的长发。

看见建明帝,太后笑了起来,命临波:“你去你去,给你父皇做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馎饦来!我也跟着吃一点。”

听见太后要吃东西,临波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梳子一扔,匆匆给建明帝行了礼就拎着裙子跑进了后殿。

建明帝笑着过去坐在榻边,道:“母后最摸得准临波这孩子的脉。”

挥手让林嬷嬷和耿姑姑都下去,太后轻轻地握住了建明帝的手,有些难过:“哀家对不起皇帝,也对不起临波和她弟弟……”

建明帝的眼圈儿一下红了,低下头去:“这关您什么事……”

太后哭了起来:“怎么会不怪我?若不是我心软……皇帝,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不要管我……”

“娘……”建明帝跟着落了泪。“刚才沈信言还在劝我,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在,我还是个有娘的孩子。若您伤心出个好歹,我可就一个人了……哥哥他,随他吧……宫里地方多得是。我也不怕谁说什么了,我让他住在宫里就是了。”

“胡闹!都在外头出家为僧了还那么多人跟着起哄,何况是回宫?不行!我不答应!大慈恩寺太热闹。你把他挪到外地去,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太后满面怒容。

建明帝擦了一把眼泪,低声道:“那怎么行?您都这个岁数了。我不能让哥哥离得太远。到时候万一赶不及,您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儿子不能这样不孝……”

“你这孩子就这点随了我,心软。做皇帝的,心软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太后沉默半天,也只得这样一句话。

到此,这世间最尊贵的母子二人,终于停止了互相试探。

“母后,您别想这个了。我有分寸的。您好生保养自己的身体才是第一件大事。”建明帝道。

对待这样的常规劝说,太后都是直接无视,只管说正事儿:“既然临波她弟弟在那边已经打起来了,我就不等他回来了。原说等着他回来亲自送他姐姐上轿。现在看来,那得猴年马月去了?罢了,就这一两个月,让钦天监挑个好日子。把临波的婚事办了吧?”

建明帝的眼泪哗地一下子落了下来:“不,母后,不!等西北这一仗打完,老三和曲好歌都回来了,再给临波和曲追办……”

太后含着泪,和蔼地笑着,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巴掌:“听话。万一我走了,临波那孩子孝顺,怕是一守就是三年。女孩子家家的,不能耽搁太久。”

建明帝放声大哭。

临波端着小托盘,站在后殿,听着太后和建明帝的对话,泪流满面。

“就这么定了。腊月不办喜事,你让钦天监赶紧定日子啊。你娘我可有好多好东西要送给临波呢。临波的公主府修好了吧?我上个月可已经催过你一回了。你别跟我说忘了啊……我跟你说,我那些小东西可不打算给旁人。太子妃本来看着也是个好的,怎么现在变得小家子气起来,真是的……”

太后唠唠叨叨起来,就像个寻常的祖母、寻常的太婆婆、寻常的,将要故去的老太太。

建明帝从寿春宫出来,临波送他。

父女两个站在花枝影下,相对痛哭。

绿春、林嬷嬷站在旁边陪着掉泪,一句话都安慰不出来。

第五五零章 姓苏

沈信言回到家中,北渚先生已经准备好了详尽的消息,一一禀上。

可沈信言却有些恍惚。

他脑子里现在没有在想河州案和翼王入番,他在想肃国公奇怪的态度。

“先生对肃国公知道多少?”沈信言截断了北渚先生的话。

北渚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在下刚刚说了那么多,看来尚书大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

沈信言歉然:“刚刚去了一趟肃国公府,忽然发现对这位老公爷一无所知,心下忐忑,所以惶恐不安。”

“肃国公啊……”北渚若有所思。

在人们的印象中,这位老国公一直都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但不知为何,细细想去,却并没有发现他曾经做过太多震动天下的事情……

如此一想,连北渚先生都忽然对这位老公爷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回头我去打听打听。”

沈信言笑了笑,这才问起陇右端的。

北渚先生收了笑容,认真地问:“尚书大人还记不记得,那回我们一起问鲍氏和品红的话时,曾经问出来,令祖上,大约与忠武侯有亲?”

“先生如何提起此事?”沈信言脸色一变。

“冯伯爷对沈溪母女极好,我们一开始都以为他是对冯氏满意,所以对沈溪爱屋及乌。”北渚先生声音沉沉。

“然而?”

“然而这次,信芳将军和三爷问出来了,冯伯爷之所以对沈溪好,是因为沈溪和他夭折的幼妹面目极为相似。”北渚先生神情凝重。

沈信言微微蹙眉:“天下面目相似者……”

“数不胜数。”北渚先生接口,立即又续道:“可信芳将军留了个心眼,问了冯伯爷另一个问题。

“咱们都知道冯伯爷其实不是冯氏族人,所以他才会毫无芥蒂地将冯氏纳为妾室。信芳将军索性直接问他,本姓什么。

“他说,他姓苏。”

沈信言手一颤,手边的茶杯直接撞掉在了地上。

碎瓷声极为清脆。

就像是,梦碎的声音。

“此事……”沈信言的声音跟手一样,颤得止不住。

“此事目前似乎还没有人知道。第一个猜到的人,应该便是在下。”北渚先生神情肃然:“所以,尚书大人,你要考虑好。此事该当如何。”

“不!”沈信言当即摇头。

“此事绝对不止你一个人猜到了!必定已经有人要拿此事做文章,所以信诲才能从上党活着回来!我一直认为是我救了他,看来,当时就是有人放了他一马!”

北渚先生脸色大变,霍地立起:“老太爷!”

沈恭!

“正是!我父亲在云南,我虽然暗中留了人,却并未出手直接照应。他却能一直平平安安地活到如今……是我掩耳盗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