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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470)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女子,算个屁?

他们想要的,乃是我爹爹。只要拿到了我爹爹的短处把柄,不论是把他拉下马,让我沈家一系从此不得圣上信任;还是能够策反他,让朝廷里这些崛起的新贵们成为暗地里谁的新牌。想必都能让他们半夜里笑出声来。

沈濯困倦得厉害,想到这里,一心只盼着自己能索性睡着。

可那苍老男魂这时候却不欲放过她,抓着她追问:“宫里杀气日盛,我根本就不敢露头。当时的情形我只是模模糊糊能听到一点点,你快详细告诉我。还有,太后娘娘,和皇帝,如何了?”

沈濯只得将一应事情详述给他听,又奇道:

往日里阿伯只是不能在宫里说话,怎么如今连听都听不到了么?您这是怎么了?受伤了?生病了?

苍老男魂默了一默,回避了这个话题:“没想到河州案里,最后的受害者却是太后娘娘……”

沈濯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意外,和沉痛。

阿伯,你以前认得那个湛心大师么?

他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竟然能在陛下的重重监视下,远程遥遥指挥着河州刺史,竟还有边军一起,去害秦煐?

你不是说秦煐那一世是被你杀死的么?

这个湛心……好像很想抢你的差事啊!你们以前是,同——事?不然你这样替湛心大师心疼他亲娘?

沈濯把“同党”二字临时改了。

苍老男魂再次沉寂了下去,许久,才答道:“是。我对他最痛恨的,就是他每次做事,都会连累那个唯一疼爱他的亲娘。为人子者,不孝到了这个地步,也是让人唾弃不屑得很。”

沈濯嗤笑了一声。

何止啊!

他是陛下心中最大的忌讳。这回又是他的人闹出这等丧尽天良没人伦的事。陛下震怒。太后娘娘为了保住他那一条命,险些断药自绝你知道吗?

我还就不信了!

这种出生在帝王家,从小就被立为太子、看遍谋算丑陋的人,会想不到这一点!

如今世上,知道他这身份的人没几个了!

太后娘娘的寿春宫,大约是陛下最忌惮、最警惕的地方了吧?

他这一闹事,跟把他娘往绝路上逼有什么区别?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混账东西!就算是当年他失掉太子位有再多的委屈不甘,能做出这等事来,我就咒他一辈子见不得天日,雪不了冤情!

太后娘娘百般地对我好,有一半是想让我爹爹日后救他的性命。可就冲他这样对待太后娘娘,我才不会让爹爹管他的死活!

第五七六章 越来越多的佐证

沈濯把湛心大师从头到脚一顿臭骂。

苍老男魂一直默默地听着。

可是沈濯一转念,忍不住又哼道:

阿伯,既然你说与那湛心是一起的。那我倒要问问你了:河州案难道你也有份?!那灵岩寺里的无数条冤魂、那被活活削成人彘的云声,你也有份?你说让我小心陇右的刺史们,却又不肯说明是什么事情,其实仅仅是想保住我这一条性命,让你能附身在这里,看到事情落幕。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改邪向善,从来没觉得人间太平、骨肉亲情有什么了不起的吧?!

苍老男魂终于忍不住了,高声诵了一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沈濯这个时候困乏欲死,根本就没有发现这时候苍老男魂的这一声佛号有什么问题,于是随口骂道:

罪过个龟蛋!

你们但凡想到过这两个字一回,你们就做不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你以后不要找我了。

你的事我不管。

我的事你也别管。

沈濯觉得跟冷血的杀人凶手没什么好聊的,几句话彻底地堵住了两个人曾经达成的某种默契,翻了个身,合上眼,沉沉睡去。

苍老男魂沉默了下去,许久许久,哽咽起来:“罪过,罪过啊……我没想这么做的……我真的没想的……那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他轻轻地哭泣了起来,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

……

沈濯这一觉到底还是没睡成。

因为听说她从宫中回来,所有人都急着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要不要紧。

第一个来掀她被窝的就是孟夫人:“臭丫头!我眼巴巴地等着你去完桐香苑就能回来告诉我一声儿,结果你竟连桐香苑都不去,自己躲起来睡大觉!?快滚起来!”

好歹算是小憩了一会儿,沈濯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强撑着爬了起来:“太累了。心力交瘁。”

孟夫人一惊:“出什么事了?”

沈濯快速把宫里发生的事情都交待了一遍,然后穿鞋下床:“夫人跟阮先生说一声罢。我得去见见太爷爷和祖母。”

沈恒和韦老夫人被请到了一起,沈濯轻描淡写地两三句带过今日入宫之事:“见了见太后娘娘,出宫时有不长眼的想害我,被我躲过去了。”

然后细细地跟沈恒打听当年沈恭祖上抵达吴兴的事情。

沈恒有些恍惚,想了一会儿,方道:“其实他们父子到吴兴时间并不长。也就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我还年轻,不管事。当时是我大兄,他宽仁,所以在他做族长期间,家里十分繁盛,也容留了许多旁支的沈氏,甚至记入了族谱……”

沈濯沉吟下去。

看来,自家的来历,沈利那一支出来首告,还真是因为他们知道三分影子。而不是爹爹和北渚跟老鲍氏问话后,有人泄露……

韦老夫人听到这里,眼皮轻轻一跳,看向沈濯:“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可有什么干碍么?”

沈濯弯了弯嘴角,却避而不答:“祖母这些年可听祖父提及过这件事?”

“年轻时,他倒是念叨过一两回。说早知道姓沈只能得一个区区的县尉,那就不如姓别的。我听了疑惑追问时,他又死不承认说过——”韦老夫人还真记得有过这件事。

然而再说更多的,两位老人家却又两眼茫然起来。

沈濯知道事情到此为止就好,笑一笑,安抚道:“没事儿。前阵子听人传言,说祖父在云南要寻根什么的,又闹幺蛾子。想着兴许太爷爷和祖母知道呢。”

韦老夫人又气又急:“哪怕流放也不能安生!我这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让我的儿女们摊上这么个爹!”

说着又要哭。

这半年来因沈濯离京,韦老夫人思虑过甚,已经大病过一场。如今身体益发不好。

沈濯怕她烦恼上来又要不舒服,忙哄了几句,急命寿眉:“沁姐儿呢?快抱来我瞧瞧。今儿出去得早,都没见着她,怪想的。”

寿眉会意,转身出去就抱了沈沁进来,笑道:“昨儿沁小姐回醒心堂歇的,刚来不一会儿。”又哄着沈沁问:“姐儿刚还跟奴婢说想祖母了?”

沈沁奶声奶气地娇怯唤着祖母,终于把韦老夫人的笑容叫了出来,把肉团儿一般的小孙女搂在怀里疼惜起来。

跟着享了一会儿天伦,沈濯悄悄地服侍着沈恒从桐香苑出来。

“微微啊,你最近是不是在忙什么大事?”沈恒须发皆白,身体也有些佝偻,但精神依旧健旺。他也是寻常捉不到跟沈濯私下里说正经话的时候,一旦遇到,不禁关切起来。

“嗯,是有些事。挺忙的。”沈濯想了想,在沈恒面前坦然承认。

老人家都是这样,越说没事,他们越是担心。还不如稍稍认下一些,其他倒能安抚他们的情绪。

“严重么?要钱么?”沈恒忙问。

沈濯来回看了看,决定把一些事告诉老人家:“我今儿入宫,见着沈溪了。”

沈恒瞪圆了眼睛。

沈濯悄悄地把冯氏母女相关的前事索性都告诉了老爷子,最后叹气道:“我刚才本来想跟您和祖母都说一声的。可是您看祖母,三两句话,她就先哭了。我怕她受不住,就没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