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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474)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绿春的脸色苦了下来。

完了。

净之小姐要翻脸。

这种时候,陛下惹她做什么!?!?

不知道沈大学士最看不得自家女儿受委屈么?

然而沈信言很平静,什么都不多说,只朝着建明帝一拱手:“谢陛下体恤。”

建明帝的脸色陡然间沉了下来:“沈卿,莫非生了怨怼之心?”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自六岁开蒙便深知其意。

“我沈家不宁,臣昨日已上奏,有避位之心。陛下昨日怜惜信任,矢口不允。信言心中已是感佩莫名。昨夜不能寐,思及近年来君臣情谊,亦难割舍。

“现下此刻,臣心甚慰。陛下毕竟千古明君,才能做此烛照万里之选。翼王乃是龙子,赐婚乃是圣意。若臣家果藏污秽,岂不是平白令皇室蒙羞、令天下耻笑?还是查清楚了的好。

“陛下若无其他吩咐,臣携弱女且请告辞,静候豫章罗氏和沈氏苏姓案落定。”

沈信言神情淡淡,言辞敷衍。

可这敷衍的言辞,在建明帝听来,却说不出的刺耳难受。

沈信言已经和沈濯并肩而立,各自将“最后”一个大礼恭恭敬敬地行了下去。

绿春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眉骨乱跳。

这,这可真不能啊陛下!

咱不说沈信言一家子以后到底会怎么着,如今事情还没个眉目,您这儿照死里宠了两三年的心爱臣子,忽然间就不宠了,连个拿得出手的说法都没有,您就不怕天下汹汹么?!

万一下头的人看人下菜碟儿,这本该还沈家的公道只怕也要打叠起来大半——难道就因为您这一个心血来潮,就真的把三殿下已经定好了的岳家毁个彻底不成?!

——三殿下还不知道生死呢?他万一大胜回朝呢?他万一在西北立下军功,得了军队的拥戴呢?他万一对丹陛下头站着的沈净之已经掏心掏肺了呢?

您就不怕被儿子兵谏喽?!

可想得再多,没有皇帝的示意,两省大总管也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家父女携手飘然而去,越走越远,也越走越轻松,迈出大殿门槛之时,那一对父女的步伐,简直几乎要飞舞起来——

“他们俩怎么不上天呢!?”

建明帝恨恨地咬着牙,声音低得,恨不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绿春没听清,凑过去:“啊?陛下有何吩咐?”

建明帝板起脸来,怫然离座:“朕乏了,要去后头歇歇。”

乏了?

您那哪儿是乏了!您根本就是被抛弃了的表情好吗?

绿春一边腹诽,一边恭敬地伸了手,让建明帝扶着,慢慢地踱到了后殿。

斥退一应服侍的小内侍,燃起了安息香,掖好被子,放下明黄的帐子,绿春刚要退开,却听见建明帝低低地哼了一句话出来:

“老三没事儿。沈家也没事儿。但是朕这个宫城有事儿。绿春,十天之内,理不干净这间城,你就提头来见吧。”

第五八一章 翻脸吧

沈家父女直接出了宫。

沈濯没有请旨去寿春宫看望太后娘娘。

听到消息的太后娘娘慌了,忙命林嬷嬷:“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嬷嬷早就急得冒汗,答了一个是字一阵风似的跑了。

耿姑姑忙安慰太后娘娘:“净之小姐是个有大主意的人,您放心,您放心。谁乱来她也不会乱的!”一边说一边给太后娘娘抚摸着后背顺气。

太后深深呼吸,轻轻点了点头,惨白的脸色缓了下来,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谁说不是呢。这手段,也太脏了点儿……沈大学士跟前查不出错儿,净之小姐又不给他们机会,竟然这么不要脸地明目张胆把主意打到内宅妇人头上……这罗氏要有个三长两短,就等着净之小姐掀了桌案大杀四方罢……”

想着这些不上台面的招数,连耿姑姑都觉得嗤之以鼻。

太后娘娘僵了身子,转脸看着耿姑姑:“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

呃,这个……

刚刚说完沈濯不会乱来的耿姑姑噎住。

……

……

看见林嬷嬷鬓角见汗地赶了来,绿春整个人吓得一抖。待听说是来打听消息的,心里一松。然立时又哭丧了脸,挥退了闲杂人等,几乎要给林嬷嬷跪下去:“好嬷嬷,您救救侄儿罢!”

林嬷嬷吓了一跳,一把架住他:“好好说,到底是怎么了?”

绿春把前事尽情都说了,连沈溪的事情也没隐瞒,最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宫城这么大,十天,我就是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我也不可能肃清啊……”

“何况还有禁军羽卫,那些人又不归你管……”林嬷嬷也皱起了眉头。

陛下对身边人算得上仁爱,登基二十年,可还真没这么难为过谁呢!如今闹这一出,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啊!所以侄儿要求嬷嬷帮侄儿个忙……”绿春一边拿袖子擦泪,一边去拉林嬷嬷的袖子。

林嬷嬷一把拍开他:“脏手拿开——我一个不管事的老太婆,我能帮得上你什么忙?你想让我干什么,你先说出来我听听,咱们商量。”

绿春凑过去,附耳刚要说,又被林嬷嬷嫌弃地拿了帕子推远:“好好说!”

绿春委屈地瘪了瘪嘴,弓着腰,低低说了两句。

林嬷嬷偏头想了想,勉强一点头,却又道:“然而我派人过去的话,必是宫女。你要去,可得乔装一下!”

“……侄儿就不能充当一回护卫么?!”

“不能。”

“……嬷嬷。”

“哎!”

“……您想给净之小姐报仇您就直说好了。”

“你不把她逗乐了,你觉得,以她的性子,她会搭理你么?”

“……嬷嬷。”

“嗯?”

“……没什么。侄儿忽然明白净之小姐为什么那么爱去寿春宫了。”

……

……

回到家的沈濯没那个闲工夫伤春悲秋,进了如如院就先看见窦妈妈叉着腰瞪着地上两个婆子挨打,掌刑的是净瓶。

见她回来,净瓶把手里的棍子一扔,奔了过来:“小姐!果然被我逮住两个人,跑去夫人窗根底下嚼舌头!”

沈濯哦了一声,脚步不停地进了屋:“冻死我了。换厚衣裳来!”

净瓶跟进了屋子嘟嘟囔囔。

窦妈妈在外头喝骂那两个明显松了口气的婆子:“还不快招!等着大小姐发话,那可就不止是一顿棍子了!”

“不用。打完了直接合家发卖。西北那边打仗需要各种人,男的卖去军营为奴,女的,呵呵,也卖去军营。”沈濯心平气和的声音隔着窗子响起。

西北!

军营!

小姑爷就是洮州刺史,大小姐刚帮了小姑爷大忙!

两个婆子不约而同地惨叫起来:“我招我招!是三夫人!”

如如院里一静。

“长本事了啊!还学会攀扯主子了?行了行了,懒得跟她们俩废话,堵起嘴来,打累了扔出去。全家卖去西北。”

净瓶掀帘儿从屋里走了出来,抱肘哼了一声,替沈濯下了判决。

窦妈妈和她对视一眼,见她微微点头,知道这是沈濯的意思,喝命手下动手。

没多久,如如院恢复了安静。

沈濯平和地在屋里发布指令:“去查查米家,有什么龌龊处,都列出来。该让谁去告让谁去告。一条一条地告。叮嘱好门房,米家来看望三夫人的,都不要拦着。国子监那边,三叔太闲了,让他忙一阵子。”

净瓶利落地答应了,又问:“跟大爷说么?”

“为什么要说?”沈濯反问她。

净瓶哈哈一笑,脚底生风地去外院找北渚先生——回来这么久,终于有她的用武之地了。

窦妈妈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却仍旧有些不甘心,哼道:“太便宜三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