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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491)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这个人的笑脸很有意思,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跟着他一起笑。

所以吉隽也笑了起来,戟指点一点他,摇头道:“让你姐夫知道你这个惫懒样子,怕是要叹气的。”

提到沈信言,罗椟的笑容淡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当年大堂姐说动了大伯母,将我姐姐嫁给沈信言,我是不同意的。沈家乱得很。我姐姐看似坚强,其实一直都在大伯母和大堂姐的羽翼下过活,性子软弱。果然后来出了那么多事。”

想起才见过的沈濯,罗椟的笑容重又盛了起来:“好在我有个好外甥女,她娘有她,下半辈子我就不那么担心了。”

看向吉隽,似笑非笑:“听说吉少卿的外甥女也很不错。”

吉隽愣了愣,呵呵地捻须大笑:“我有两个外甥女——不过我看罗先生看哪个都不顺眼啊!”

罗椟哼了一声:“算天算地不就是算自己?与人为善者人善之,满腹算计者人远之。这么简单的道理,说不懂的都是装瞎子。”

“你家沈净之算计得可也不少啊!”被一顿抢白的吉隽有些沉不住气了。

“她那是被逼的!”

“难道临波不是被逼的?”

“我们净之没有害人!”

“临波害了谁呢?”

“你说呢?!”罗椟瞪圆了眼睛,冲着吉隽咬紧了满口的牙。

吉隽在罗椟的眼中看到了明明白白的愤怒。

“看来,你跟你姐姐姐夫的联系,还是挺紧密的。”吉隽忽然冷静了下来。

罗椟冷笑:“彼此彼此。能听懂我的话,你也不差啊。”

两个人都不再做声,对峙良久,吉隽扬长而去。

牢头仍旧每天带着老大夫来给罗椟换药,顺便跟他闲谈:“死去的那个寡妇,罗先生认得么……”

“那天怎么会想到要去她家的……”

“您跟她儿子关系如何……”

“那她儿子现在怎么着呢……”

罗椟据实以告,言无不尽。

“明儿个就是除夕了。大牢这边不让人再进来,怕开了口子,人多,乱,容易出事。沈小姐拿了钱,让给罗先生治几个菜、一壶酒,先生不嫌弃,明儿我陪着您喝点儿?”牢头对罗椟越来越好。

罗椟觉得越来越诡异:“这怎么敢当?您不会回家守岁么?”

“牢子们老的老,小的小,放了他们家去,我再不守着,让人来杀人灭口么?从明儿一早起,一直到人日,我在这牢里吃牢里住。您放心,我陪着您。”

牢头说完,还冲着他挤了挤眼。

罗椟嘿嘿地笑着摆手,调侃道:“您别!这是少卿大人的话,还是我们净之求上了门?”

看破不说破不懂吗?

沈家的这位舅爷,笨!

牢头尴尬地笑着,顺口道:“都有,都有!哈哈哈!”

第六零三章 不高兴

沈家今年的腊月过得冷清。

原该是亲朋好友年礼来往的最佳时节,可是沈家最近摊上的若干事宜,却令得全京城都看着崇贤坊那两扇大门上头的沈宅二字,不敢向前。

朱冽十分愤怒,非要拉着柳篱上门,却被欧阳试梅阻住了:“微微不在乎那个。”

柳篱私下里也劝她:“连岳父岳母都不去,你去了,算什么呢?不妨等等看看。不为避嫌,为的是看清楚。”

朱冽不肯听,柳篱威胁她:“那我去跟母亲说,今年外祖母身子不好,我要去庙里斋戒几天。”

朱冽秒怂,红着脸不肯放丈夫出门。到底还是没去沈家。

沈濯自然是乐得清静,紧锣密鼓地倒腾她的钱。

她的动作小,保密工作又做得好,除了朱冽等三个好友,外头竟没有一个人知道——包括沈信明在内。

……

……

西北的仗打得如火如荼,秦煐依旧去向不明。

然而众人似是已经习惯了这位翼王殿下的神出鬼没,再没有一个人拿着他去向不明的事情做文章、猜生死了。

今年年底最大的消息,却是肃国公病倒了。

老国公征战大半辈子,又上了岁数,伤痛多也是有的。一开始众人都没当回事,谁知渐渐地竟开始整日高热、浑身酸痛,几乎昏迷。这才忙请了太医去看。

梅太医立即便把府内照看的家将们一顿痛骂:“老公爷这是风痈,吃不得酒,见不得海货。你们还给他上鱼虾,找死吗?”

家将们尴尬起来。

肃国公一辈子爱喝酒吃虾,没了这两样,那还不如要了他的命去。

梅太医板着脸留了药,撂下话:“怎么着行事能让老人家安生过了这个年,你们自己看着办!”

……

……

除夕夜宴。

建明帝把能来的宗亲勋贵们都请了来,然后问太后要不要来热闹热闹。

往年里太后都不肯出来,就怕那个拎不清的邵皇后抢风头,反而丢了皇帝的面子。但今年太后想了想,竟点头同意了。还让林嬷嬷翻出了自己轻易不穿的玄色凤飞九天大朝服,盛装丰饰,雍容前往。

麟德殿已经够大了,可今年建明帝叫来的人太多,仍旧挤了个满满当当。

太后娘娘坐在上头满面笑容:“我大秦人才济济,哀家看着就高兴。”

看着看着瞧见了坐在一边的沈信言,讶然道:“沈卿也在?”

沈信言明显瘦了一圈儿,面容憔悴,双目倒还有神。他坐在文臣一班的第三个位置上,上首是只管跟竺相说笑的宋望之,下手是表情僵硬的刑部尚书王继华。

听见太后问话,沈信言站起身来,叉手含笑答话:“是。”

不是被关在集贤殿么?这个时候却又放出来……

太后游目四看,却又没见着罗氏和沈濯,心里不由得有些歉疚,慈霭笑着,招手叫他:“你过来说话。我如今耳聋,你离得远了,我听不见。”

沈信言忙走到丹陛前,犹豫片刻,却见太后仍旧笑着点头示意,只得撩袍上了御阶,站在太后座边答话。

“就你一个人忙?户部就没一两个能用的偷偷进来帮你?”太后低声问话,却是半个圈子都不绕。

沈信言微微一顿,笑着躬身:“有的。绿总管有几个得用的手下,集贤殿里也有几个能干的修撰,都能帮得上忙。”

太后轻叹一声,看他一眼:“辛苦你了。”说着,抬抬下巴,示意林嬷嬷端了一盏酒给沈信言。

沈信言低头,伸出双手端了酒,一饮而尽。

“委屈你了。”

太后看着眼圈儿明显发红的集贤殿大学士,十分过意不去。转头看着建明帝,嗔道:“大过年的,也不放人家回家去看一眼!”

建明帝笑眯眯地看着母亲替自己安抚臣子,闻言笑了起来,摇摇头:“没法子,离不得他。”

邵皇后坐在另一侧,竭力侧耳,却还是听不见,索性笑着插话:“陛下和母后聊什么呢?敢是沈大人的家事?要我说,都是子虚乌有的闲话,理他们做什么?西北这样忙,还是赶紧让沈大人回户部办差的好。”

建明帝瞟了她一眼,没做声。

太后娘娘这辈子头一遭,破天荒地同意皇后的说法:“皇后这话说的很是。皇上当衡量。”

衡量?!

好容易把沈信言打落凡尘,难道还让他借着西北这一场大战重新一飞冲天么?

竺相咬着牙在心里痛骂着皇后这个莽撞的蠢货,忙笑着举杯打岔:“今冬瑞雪,来日丰年。愿我大秦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臣为陛下寿。”

建明帝笑着一饮而尽。

却对放沈信言回家的事情一字不发。

沈信言默默地回了座位,一脸的黯然神伤。

一人向隅,举座不欢。

殿中的众人喝酒笑语渐渐有些静了下来。

沈信言索性起身,对建明帝长揖到地:“臣忽然想起有一条文字疏漏,怕忘了,欲请辞回集贤殿。”

看着建明帝不以为意地点头,又跟皇后笑着碰杯吃酒,沈信言沉静转身,大袖飘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