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疯妃传(506)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其实,”邵舜英犹豫了片刻,“就让人把沈信言咬出来,又能怎么样呢?这个机会,以后真的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西北在打仗。”

卫王的目光瞬间森冷下去。

“做什么都行,但是不能把西北的战局搅了。这个时候出这种事,本来就是我深恶痛绝的。若是没了沈信言去调拨户部,你仓促之间从哪里能找到一个把西北的粮草辎重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人来?!

“舜英,我是要那把椅子。可那把椅子代表的是大秦天下。若是西北败了,生灵涂炭就不说了,那一大片国土丢了,从此以后西番北蛮天天冲着咱们垂涎三尺——那我要这样的天下又有何用?不冲着大哥磕头,反而冲着外邦的那些蛮子们磕头吗?

“取之,需要有道。”

邵舜英有些烦恼地挠了挠头,咕哝了一句,无奈又钦敬地看着卫王:“世上的路千万条,王爷总是选那条最难的。”

卫王沉默了下去,目光看向自己那条跛了的腿,半晌,自嘲一笑:“我命不好。又有什么办法。”

过了一会儿,低低地说了一句:“眼光放远一些,姿态高一点。咱们得想着十年后,这些事情会不会有人知道。我不是父皇,我惧怕后世史书。”

……

……

卫王府的热闹并不是谁都能看的,也不是谁都愿意去看的。

永安郡王周謇和刑部侍郎秦家的小郎秦睦就清清静静地寻了个酒楼自己闲谈。

周謇顶着那张全京城最俊俏的美男子脸,仍旧着了一身纯白色织锦长袍,腰间简单横了一条浅蓝色的宽腰带,只压了一只田黄的玉佩,神情闲适地拈了个纯金莲花酒盏,一口一口地抿着酒。

秦睦有些烦恼,双手托着越发尖了的下巴颏,看着半空发呆。

“别想了。”周謇淡淡地劝。

“那是我亲姐姐。一母同胞的亲姐姐。”秦睦伸手抱住了头。

秦辞的死讯前天刚从外家传了过来。

重病不治,香消玉殒。

周謇手里的酒盏顿住,过了一时,方迟缓地送到了自己嘴边:“荧荧也是我亲妹妹。又怎么样?”

秦睦惊讶地抬起了头:“不是说温惠郡主刚刚有了身孕?这不是,挺好的……”

他忽然住了口。

因为他看到周謇仰头把酒都倒进了嘴里。因倒得急,酒水淌了出来,沾在了周謇一尘不染的长袍上,鲜红的葡萄酒,染得那衣裳,沾血也似。

“荧荧一直喜欢秦煐。你知道的。”周謇神情郁郁。

秦睦闷不吭声,迟疑点头。

“可是秦煐,我祖母说,没有皇帝相。”周謇说话的样子,就好像是跟朋友闲话,就好像在说的不是朝廷大事,而是风花雪月。

“所以就狠狠地打了她一顿,让她绝了这个念头,又想让她去庙里去静静心。谁知道路上遇上了邵舜英……”

周謇满面痛苦地皱起了眉。

“荧荧到了最后都是不愿意的。出嫁的头一晚还拉着我哭。”

秦睦满目惊惧:“那现在……”

周謇又狠狠喝干一盏酒:“能怎么办?慢慢熬吧。”

姐姐只是诈死,等新帝即位,好歹还能挑个青年才俊,隐姓埋名地悄悄嫁了,好生过美满日子。

可是温惠郡主……

贵为皇亲国戚,却只能这样守着一个不喜欢的人,不情不愿地熬一辈子了……

秦睦沉默。

“不说这些了。那个沈信诲?”周謇把酒盏扔在一边,看向秦睦。

秦睦恍然回神,把秦辞的“死讯”抛在了一边:“哦,一听他爹乱说话会害得满门抄斩,那点子装出来的孝顺立即就没了。放心吧。”

第六二零章 盯紧

这个热闹沈家自然是懒得看的。不过是掂掇着时间,不早不晚的时候,照着旧例,送了份不高不低的贺礼,静悄悄地隐藏在那一大堆礼单中间罢了。

沈濯在家里收集着各处的消息。

“老爷……”回报的净瓶看了沈濯一眼。这个沈恭啊,总不能当着小姐的面直呼其名……

沈濯垂眸:“嗯,老爷怎么了?”

这就是可以继续这样称呼了?

净瓶松了口气,回禀的速度快了起来:“老爷在离京三百里的武功驿遇刺,几乎丧命。但是押送的人疾驰附近县城,生生把老爷这条命救了回来。

“这个消息不知道是谁送给了修行坊,所以,老鲍氏奔了过去,贴身照看。养了近一个月。如今只剩了胳膊还吊着,已经往回赶了。”

有人要杀他。

沈濯表情清冷地低头看着桌案上的几条细纸。

“我们为什么这么晚拿到消息?”

净瓶微微一滞,弯下腰去:“最近,因大家的心思不是在西北,就是在大理寺,有些顾不过来。月初的时候先生说不对头,让人去找。却没有找到。他们从云南过来,原不该走武功驿。我们的人手……”

沈濯的手指在纸上轻轻敲了敲:“咱们留在西北的人太多,京里的人脸孔熟了,怕是被人盯上了。”

净瓶闷了一回,才低声道:“先生也是这么说。已经传了消息出去,人手要调整一下。”

“嗯。不仅如此,这个消息要告诉西北。他们回来的时候,在军中过过明路的,要有个正经出身。其他的,该藏的,得藏好。”

沈濯站了起来,站在窗前看外头的丝丝新绿,声音却寒冷得像是三九冰封一般:

“京城这边的仗,可是刚刚开始打。”

净瓶看着她的背影,想着这些日子先生连连叹息的“可惜净之不是男儿身”,心情复杂。

“接着说。”沈濯转过身来,又踱到桌边坐下:“沈信诲最近在做什么?”

净瓶也敛回了心神:“是。前些日子,很是阔气了一番。连去了十几趟四海赌庄。但是从那天秦侍郎找他问过话后,米家翻供,咱们家拿了证据过去之后,他就开始躲躲藏藏的。极为鬼祟。

“昨儿晚上去了一趟老爷在长安县昔日同僚家中一趟,出来时原本笑得极谄媚,拐了个弯,就见他在路边狠狠啐了一口,跳着脚地骂街。”

他在找人?找人做什么?

沈濯拧眉:“听见他骂什么了么?”

净瓶垂眸下去:“因街上人少,没敢跟太近。唯有‘老色鬼’三个字听得真真的。”

这是要求人办事,被人开了价码了……

沈濯了然,道:“盯紧些。秦侍郎让他哄骗米家,必定不会只用他这一回。这种人,换我,也会坑他坑到死。看看他要做什么,咱们大概就能猜到秦侍郎和卫王要做什么了。”

净瓶答应了,屏息略待,见沈濯没有旁的话了,继续道:“宋家那边,那位三公子最近出去会文的次数比往常多了些。我们的人跟了一下,发现每回都有周小郡王、太府寺少卿李家的李礼公子和秦家的那位小郎秦睦。大约是被他们裹到了一起。”

呵呵!

卫王好手段啊……

沈濯挑着眉笑了起来:“这样都能被卫王捡到,他倒还真是有运道!”

“是。今日卫王府热闹,宋家便是三公子去了卫王府送贺礼的。略站了站便回去了。我们的人找了找,其他几位倒是都没去。

“李礼的母亲不舒服,他今日在家侍疾。

“至于周小郡王和秦睦,倒是约着一起出去吃酒了。我们的人向往前去的时候,发现周围的暗桩极多,就没上楼。两位公子在酒楼消磨了足有两三个时辰,出来时都恹恹的。

“听说,秦家大小姐,病逝了。”

净瓶续道。

沈濯若有所思:“暗桩极多……”

刑部秦家是识时务的,不然,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也不能就因为太后发脾气,就自己心狠手辣地让她病死了。

这样的人家,不会养暗桩。就算有家下的护卫,也不过几个而已。秦睦一个小郎,犯不上用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