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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509)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陛下说,说您,说您罔顾手足之情……”

典内把最后这句话含糊过去,眼看着太子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连忙又把另一条轻轻说出来:“肃国公怕是有谋反之意……”

“什么!?”太子惊声尖叫。

典内的脸色白纸一般,又跺脚:“您小点儿声!您当东宫都是咱们自己人哪?绿春的手有多长您又不是不知道!全天下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陛下?!”

太子咬牙切齿:“他敢……”

典内连连叹气。

他家的太子殿下真真的,就特么的是个蠢货!

“殿下呀,您知道老奴是从哪儿知道这些话的?这都是绿春今儿晚上亲自亲口来透给老奴的!他透给老奴,不就是想要告诉您吗?您骂人家干吗?”

太子愣了:“那他是什么意思?”

“……西北战事正酣,肃国公就算有反意,这个时候,陛下没证据也动不了他。所以,上回咱们送了东西去之后,他就病了。”

典内的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几乎是贴着太子的耳朵说了出来。

太子一阵心烦意乱,一把推开他:“你,你容孤想想。”

看着双手捧头的太子,典内觉得,十分想哭。

这就是自己要伺候的,未来的陛下?

若是他只有这么点儿智商,自己还不如去投奔卫王呢……

可卫王殿下是个瘸子!

典内很想伸手把自己的头发抓成个鸟窝来解解气。

——咦?绿总管那可是陛下心腹到不能再心腹的人了。他来告诉自己这些,其实就是跟太子示好。若是他来跟太子示好,那岂不是意味着陛下认为,太子,还有调理的可能?

典内转了转眼珠儿,又凑了过去,低声道:“殿下,这两桩事,是绿春一块儿告诉老奴的。您说,他是什么意思?”

太子茫然了一刻,眨眨眼:“他是在说,这两件事,有牵连!对对!必是如此!这两件事,如何会有牵连……”

“陛下讨厌西番,是因为他们胡说八道,冤枉了三殿下,然后三殿下破了他们的都城……这个明面儿上的。暗地里,咱们都知道,三皇子那是给自己报仇。因为西番人,追杀过他。可是,西番人为什么要追杀三皇子?”

典内费力地启发着太子。

“因为肃国公在边境布置的人,勾结了西番!因为肃国公想要谋反!所以,他要先杀了三弟,然后把这件事嫁祸给我或者二弟,这样,他一石两鸟,就能一口气灭掉两个成年皇子!然后他造起反来,就容易多了!”

太子眼睛发亮地跳了起来!

典内长长地舒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太子英明!”

太子得意地一笑,袖子啪地在空中一甩,接着却又发起愁来:“孤知道为什么不该款待西番了。可是,孤这话已经说出去了……”

“嗐!那值得什么?客照宴,不过就是您别出面就得……”

这样的小事,有毛好愁的?典内刚刚舒坦的心又郁闷起来。

“嗯,也行,就说,孤病了。让舜英,不行,让詹事……也不行,不能让东宫的人主持宴席。嗯嗯,这样好了……”

太子阴阴一笑,“明儿个一大早,就说孤拉肚子,你去卫王府,请二弟带着穆长史过来,替孤给西番使臣送行。陇右挨着剑南,穆跃是从剑南出身的。孤让他跟西番使臣往一块儿这么一坐,只怕顷刻间就有人会发现他们之间的默契……”

典内讶然之余不由得大喜:“太子爷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太子呵呵地笑着,得意洋洋。

……

……

太子病遁,卫王如和煦春风一般,带着同样温润如玉的穆跃,热情款待了西番使臣,席间不仅不卑不亢,还敲打了几句,并做不经意间,出示了西番再度偷袭洮州的战报,责令他们回去好生跟大赞普讲讲道理。

面对着一对儿一搭一档的尖利软刀子,西番使臣只觉得满口发苦。

他赴的是东宫太子的宴席。那个太子就是个笨蛋,所以他才毫无准备地大大咧咧来吃喝一顿。

可这个最阴柔的卫王怎么来了?怎么还替太子坐了主位?

而且,他的战报是哪里来的?

怎么国内又要兴兵,自己却没有收到任何风声?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有辱国体……

西番使臣只能咬紧了牙关说不知道,说有人冒充,说这是恶意挑拨两国的深厚友谊,说天朝上国不该相信这等空穴来风,说自己回去必要请大赞普彻查。若果然有人做下这等事,不论是西番叛贼、北蛮奸细,还是旁的别有用心的险恶之辈,都一定要拿下送来长安天可汗座前,将之千刀万剐,云云。

卫王笑容可掬地点头赞许。

这一番风度翩翩,又是外交口水仗上的大胜,再度给卫王赢来了如潮水般的称颂。

建明帝听了,哼了一声,转身去了鱼昭容宫中。

绿春跟在后头,叹口气。

赖泥扶不上墙,净之小姐一个字都没说错。

第六二三章 对打

“所以,先没责备卫王,后去了鱼昭容宫中……”

今天是三月初一。

西番使臣吃完东宫那顿饭,今天一大早,着急忙慌地离开了京城。鸿胪寺正卿孔椒去送行,都比上回回来得快。

沈濯得了绿春悄悄送出宫来的消息,心情沉甸甸的。

玲珑在旁边看着她满面的迷茫凝滞,不由低低开解:“小姐,您若是想不通,就去问问孟夫人或者阮先生……”

沈濯醒过神来,回头看向玲珑:“嗯?”

这一声把玲珑就嗯红了脸,含着一丝怯意,有些不安:“往常宫里往外递消息,都是通过西市蔡记。如今宫里递消息,却变成了直接递到外院马房奴婢的爹爹手里。奴婢怕咱们不管,他们从马房那边,再莫名其妙地往家里塞人……”

这个提醒十分得体。

沈濯笑了笑:“无妨。”

这说明,绿春第一不知道太后在西市的蔡记炒货,第二不知道自家外头撒着若干小厮——至少,绿春懂得装不知道。

这是绿春的聪明处。

自己得尊重他这份聪明。

更何况,自己每次带话给他,不也一样只是把消息送到他在宫外的私宅么?

“我也不用跟孟夫人和阮先生商议这件事。陛下是什么意思,我一清二楚。”

沈濯示意玲珑捧了薄斗篷过来:“走,去看看舅舅。”

伤筋动骨一百天。

罗椟现在已经好多了,腿上不碰就不会疼得昏天黑地,每天也算是能睡个囫囵觉了。

因担心他缺钙,沈濯还令人逼着他天天喝一碗牛乳。倒是令来给罗椟看病的老大夫惊叹不已。

既然罗椟可以安静思考了,沈濯便把每天跟北渚先生商议事情的地方挪到了罗椟房中。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也让他听上一听。罗椟十分聪明地只听不说,便有听不明白的地方,也会事后再虚心向北渚先生求教。

不过三两天,罗椟自己拍板做了决定:“以后朝堂上的事情,我统不管,委实我也没有那副脑子。你生意上的事,倒是可以都交给我。三房在豫章的生意,都是我自己在做,不难。”

“不难”这两个字说出口,沈濯莫名惊诧,激动得连忙探讨。半天下来,果然发现这位罗家舅父,经商的本事跟沈信明不相伯仲,而且,他的长项恰在沈信明的短板上:贵死人的风雅。

沈濯如获至宝,直接把东市的一条街都丢给了罗椟:“我来定项目,舅舅把店开成全京城最傲慢的店!”

甥舅二人配合默契,看得北渚先生哈哈大笑:“我正愁忙不过来。舅爷这可真是雪中送炭!”

只是今天到了罗椟房中,刚刚看完他的伤口,还没开始说正事儿,外头大管家黄平来报:“米家来人了。说是给三夫人道歉来的。”

北渚先生和罗椟立即住了口,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沈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