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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529)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太子如今天天按部就班、乖巧安生地跟着建明帝听政,他还能做什么?做竺相给他备下的各种各样功课呗!

绿春低下了头,轻声答道:“仍旧如常。”

“既没有荒淫无道,也不曾奢侈无度,假作读书习武,其实就是天天发呆?”建明帝已经失望到了麻木的地步。

绿春心里斟酌了许久,劝了一句:“陛下春秋正盛,太子若能一心守成,是好事。”

“前唐太宗说过,创业不易,守业更难。你指望这样平庸浅薄的人能替列祖列宗和朕,守住这天下江山么?”建明帝的表情渐渐冷厉了起来。

这个时刻,建明帝不再是一位慈父,而是一位君主。天下太平,大秦万年,黎民百姓,江山永固。这才是他挑选储君真正的条件。

太子,担不起。

绿春缩着脖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他是替那个慈父叹的。

建明帝心里很舒服,终于拿定了主意:“走吧,跟朕走走。”

他去了集贤殿。

因为正在为西北大战殚精竭虑调拨粮草的沈信言,是他那心爱的三儿子的老师、岳父,以及,他为下一朝准备的宰相。

只是,怎么把沈信言高高兴兴推出来的这个岳父头衔再还给他,还要费一番力气。

集贤殿近在眼前。

建明帝站住了脚,偏头问道:“大理寺那边怎样了?净之有没有什么动作?”

“不知道怎么回事,净之小姐对这件事不闻不问的。如今只是一门心思地欺负章氏女和佟家呢!”绿春耸了耸肩,看看四周,悄声笑道:“净之小姐快把佟家挤死了,都是因为那个章氏女……”

低低地把事情说了个齐头。

建明帝把这件事在心里慢慢地转了一圈,却摇了摇头:“这件案子十分明白,剑指信言。净之跟她爹爹的感情一向亲厚,怎么可能不管这个案子?虽然朕还想不明白她在布一个什么样的局,但她一定是在救沈家。”

话头一顿,轻轻皱起了眉:“茹惠有孕,净之去探,蒹葭入宫,林嬷嬷就来告知了朕……”

低头想一想,对绿春道:“给邱虎一家子送些赏赐去,然后再给茹惠预备着挑些东西,太医一确诊,就给她送过去。”

绿春有些摸不着头脑:“陛下这是……”

建明帝笑了笑:“朕虽然不知道净之想做什么,不过,她做什么,朕都乐观其成。”

……

……

沈信诲是哆嗦着回的修行坊,食盒也没带回来。

一进家,立即命人紧紧关上府门,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从头到脚冒冷汗。

家里下人吓坏了,一个飞跑去正房告诉老鲍氏,一个胆战心惊地去扶他:“爷,您这是,怎么的了?不是说去看望老太爷么?食盒呢?”

沈信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满脸苍白地抬头看着那下人,像是不认识一般,半天,忽地跳了起来:“我得去见十二姐儿!她知道该怎么办!”

一把推开那人,一阵风一样跑去了沈洁的住处。

此时天已擦黑,各个院子里正在次第亮灯。

沈信诲大步地闯进了沈洁的房间,而沈洁正在秉烛相待。

“怎么样?沈主事?令尊跟你说了些什么?”

沈洁启唇笑语,却露出了两颗小小的尖牙,狰狞可怖。

品红侍立一侧,骇得后退了半步。

沈信诲反应过来,冲着品红一竖眉:“出去!”

品红吓得一抖,忙忙地奔了出去。

见沈信诲这样做派,沈洁的笑容更增了几分得意,冲着小丫头一颔首。小丫头也就低头走了出去,回身紧紧地闭了房门,自己则挨着房门站了,看了同样守在门边的品红一眼。

品红不自在地挪了挪步子,硬挤出个笑容来:“十二小姐不是要吃些甜汤?我去厨房看看。”

小丫头轻轻松了肩,矜持点头。

品红脚下如风,疾步出了院子,左转,却提了裙子,拼命地跑起来,绕到了院子后头,进了后门,悄悄地摸到了后窗边,听着里头沈信诲和沈洁的对话。

第六四八章 子虚乌有

“那个沈信诲去见沈恭了。一切如大人所料,沈信诲使了大笔的钱,把所有狱卒都支开了,单独跟他父亲说话。不过,那沈恭仍旧一副吓破胆的样子,即便那样都不肯跟他儿子说半个字的实话。只是呵斥他,让沈信诲赶紧滚。”

左温周发现了金元宝一般,两眼发亮地将大理寺的事情禀报竺相。

竺相皱了皱眉:“具体是怎么说的?你不要臆测,一个字一个字重复给我听。”

左温周稳了稳心神,细细回思,一字一顿地说:“那沈恭说: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你打听来做什么?”

子虚乌有?

竺相眯起了眼睛。

……

……

沈濯挑了挑眉:“子虚乌有?”

净瓶点头道:“沈老爷是这样说的,说的时候,一脸急色,十分想要赶紧把沈主事赶走。沈主事当时也急了,拼命抓住了沈老爷的手,只要问一个是或不是。沈老爷眼睛瞪圆了,几乎要高声大喊,但仍旧只有这四个字:子虚乌有。”

“子虚乌有啊……子虚乌有……”

沈濯一边细细思索,一边轻轻地用手指尖刚刚长起来的指甲敲着桌子。

许久,敲击猛地停下,沈濯抬头看着净瓶问:“当时牢里还有什么人?”

净瓶眨了眨眼:“狱卒们都被使了重重的钱遣了开去,咱们的人也是提前躲在了旁边角落里才听见的。旁边……只有隔壁牢房里有两个死囚犯……”

沈濯的手指轻轻握了空拳,关节处重重往桌子上一叩,笑了起来:“果然。”

净瓶愣了愣。

“你们呀!阮先生去忙大通的事情,顾不上这一头,你们这几个就全都不肯动脑子了。沈氏苏姓这个案子虽然如今已经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但毕竟没有昭告天下。我祖父如今不过是被陛下秘密解递入京。照说,仅仅是为了不泄密,也该找一个隐秘些的地方,将他单独关押。可是,旁边偏偏还有邻居。

“若说陛下已经有心将此案公开审理,那我祖父尚未定罪,不过是个嫌犯。无论如何也不该押在死囚牢里。可是偏偏,他就被关在了死囚牢房,旁边还有两个邻居。净瓶你说说,这两个邻居是做什么用的呢?”

沈濯笑眯眯的,心情显然是大好。

净瓶也不是没脑子,只不过习惯了依赖北渚先生和沈濯,所以才只管传递消息,懒得细想。如今被沈濯这样一分析,自然是明白了过来,眼睛也是一亮:“这肯定是大理寺方面要把他这样关押,旁边的邻居根本就不是什么死囚犯,而是上头安排下来监视的人!沈老爷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才一个字的实话都不敢说,一副六魂无主的样子!”

沈濯含笑颔首:“而且,我猜着,他回来之后,吉少卿就已经审过他一回了。”

审过了!?

沈濯笑着抬头:“吉少卿这个人,是个谋定而后动、有大智慧的人。他不会在尚未审理此案的时候,就贸然让我们家人前去探望。他不会把这个主动权这样轻易地交给旁人。所以,他必定是已经审过祖父,而且,已经暗示过祖父,如果胡说八道,必定会令全家丧命。”

净瓶大吃一惊:“依小姐所说,吉少卿岂不是……”

“监守自盗、徇私枉法?”沈濯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父亲是陛下一心重用的臣子。沈氏苏姓一案在西北大战正酣时掀出来,这个时机本来就糟透了。若是晚一些,陛下也许为了缓缓处理皇子们争储的矛盾,会牺牲了沈家,好维持局势平衡。

“可是这个案子出在这个时候,显然是没把陛下放在眼里。国家大事,在祀与戎。可他们却连这个都不顾了。陛下心里本就憋着一团火。所以,他先把我的赐婚旨意收回,把我父亲圈禁在宫里,就是让这些人尽情地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