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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55)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沈侍郎一身家常旧衣,形容憔悴。可就那样淡淡地站在那里,却似天上谪仙,倜傥无双,强大无比!

退开半步,沈濯中气十足地出声喝道:“来人,给我摁住她!”

如如院的两个婆子响亮地应了一声,上前几步,一人一条胳膊就摁住了小鲍姨娘。窦妈妈犹嫌小鲍姨娘挣扎得太过厉害,上前一把拿住她后脖子的大椎位置,喝道:“别动!”

沈濯一指脸色已经完全变了煞白的小鲍姨娘:“玲珑,搜她!”

不知什么时候,玲珑已经站在了小丫头身边,侧脸用耳朵对着她,闻言,先冲着小丫头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然后方答应了沈濯一声:“是。”

走过去,轻而易举,从小鲍姨娘拼命挣扎的腰间,摸出了一块温润玉石。

一枚小小的,黄色的,和田玉蝉。

蝉首微昂,蝉须纤细,蝉翼翕张,栩栩如生。

小鲍姨娘一脸扭曲,冲着那小丫头破了音地尖啸:“贱婢!你出卖我!你一家子都不得好死!”

沈老太爷、沈信言和沈信诲都不认得那只玉蝉。

沈老太爷和沈信诲一脸茫然地对视。

只有韦老夫人,身子抖得几乎站不住,一双老眼死死地盯着玲珑手里的玉蝉,涕泪横流,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这是,承儿的?”

沈老太爷和沈信诲如遭雷击。

沈信言的身子也僵硬起来,面无表情地转向小鲍姨娘。

沈濯伸手从玲珑手里拿过玉蝉,转身呈给韦老夫人。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冲着花园的方向,放声大哭起来:“承儿!承儿!姐姐给你报仇!”

韦老夫人拿着玉蝉,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走进小鲍姨娘,咬着牙问:“承儿临死,是我亲眼看见他拿着玉蝉去的花园。他死后,这枚玉蝉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你说,你是从哪儿来的?”

沈信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辩解:“她并不知道这是承儿的,只是丫头们在外头拾来,她看着好看……”

沈信言也上前半步,在他身后拉他。

沈信诲口中强辩着,下意识地回头。

沈信言面无表情,抬起手来,一个耳光,脆脆生生:“啪!”

狠狠地抽在了沈信诲的脸上。

花锦院里,鸦雀无声。

第六十八章 还有谁?

六奴带着一行数人疾步走了来。

沈濯远远看见,擦了泪,站起来,转身对着韦老夫人道:“祖母,孙女有事回禀。”

韦老夫人盯着小鲍姨娘,满腔恨意,闻言不得不转身,嗯了一声。

甘嬷嬷早就带着人端了椅子圆凳过来,就在小佛堂里设座,请众人坐了。

两个媳妇子,捆着手,蒙着眼,被推在地上跪倒。

沈濯站在当地,道:“承儿出事,我便令寿眉姐姐立即知会上下,有要出府的人,必须有二夫人的印信。结果,这两个人,贼眉鼠眼的,又不说是姨娘的命令,只说要回家。

“寿眉姐姐没空理她们,便锁了起来。后来忙忘了。我前几日闲下来,听见说,便提了她二人来问。

“谁知两个人就告诉我,是小鲍姨娘令她们跟踪承儿,趁着花园里没人的时候,用承儿胁迫,将她溺死在池塘里。

“然后怂恿着承儿上假山给我摘桂花,用石块砸了承儿的后脑,再把他推下假山……

“因为贪婪,她们拿了承儿手里的玉蝉。复命时被小鲍姨娘瞧见,便扣了下来,还放进了供盘里,说要——”

沈濯说到这里,气息不稳,双目再度赤红起来:“说要用承儿的性命做供品,请佛祖保佑沈簪早日回家,永享荣华!”

她拼尽了全力才没让自己往前走。

否则,她只怕是会直接把小鲍姨娘撕了!

韦老夫人全身不停地抖,泪落如雨。

沈信言轻轻地合上了双眼。

再睁开眼,仍旧是一片淡漠,看向小鲍姨娘。

小鲍姨娘仍旧被两个婆子抓着,这个时候脸色苍白,还残存着三分侥幸,尖叫:“污蔑!这是污蔑!我连院子都出不去,我怎么知道沈承什么时候去哪里?何况这两个媳妇子是我院子里的谁我都不知道,谁知道她们都做了什么?是不是你唆使了来害我的!”

沈濯却不打算跟她对质,狼一样的双眼直接看向沈老太爷:“请祖父裁处。”

沈老太爷县尉出身,这种事情哪里还看不出真假?

然而,这毕竟是鲍姨奶奶的亲侄女儿……

沈老太爷有些犹豫。

沈信诲被沈信言打了那一个耳光,就知道这件事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沈信言向来以君子自况,在家事上从来都是劝众人难得糊涂、和为贵。沈信诲一辈子也没见过他动这么大的肝火。

但是沈信诲知道,如果自家这位长兄真的下了决心要做什么事情,以他的耐心和手段,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止得了。

表妹……

表妹保不住了……

沈信诲掩住左脸,低下了头。

小鲍姨娘希冀的目光从沈老太爷脸上掠过,看向沈信诲,见二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不由惨然一笑。

沈老太爷却生怕她这个时候再攀咬出个什么“旁人”,连忙开口:“这样大的事情,岂能听一面之词?濯姐儿不是说这两个媳妇子所为?那就问问她们!”

见那两个媳妇子仍旧戴着眼罩,皱眉道:“去了眼布,让她们好好说话。”

两个媳妇一听这话,慌得立即尖叫起来:“不用,不用!不要拿掉眼罩,让我们说什么,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信诲心中一动,抬头去看沈濯,眯起了双眼。

这个让人习惯了黑暗,然后用强光刺激眼睛的做法,是刑部的老手审问犯人时偶尔用到的阴私手段……

这个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沈老太爷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却不甚在意,只管问道:“刚才二小姐说的你们也听见了,究竟有几分真假,你们不要怕,都说出来。”

这是在暗示这两个媳妇子翻供么?!

沈濯的浑身散发出的森寒,连沈老太爷都感觉到了,身子一抖,干咳一声,忙伸手捻须掩饰。

两个媳妇子早就吃够了沈濯的手段,连忙哭着承认:“一字不假。”

小鲍姨娘瘫软在地。

沈老太爷皱了眉,问道:“你们可知,虽然你们是受人指使,但杀人是你们亲手做的,一样活不成?”

两个媳妇子哭倒在地:“奴婢们咎由自取。”

小鲍姨娘的脸色终于完全灰败下来。

沈信诲试探着看向韦老夫人:“好歹不是她亲手做的……”

沈信言不说话,却扭过脸去,淡淡地看着他。

沈老太爷心内纠结,想了半天,道:“这个,毕竟是家丑……我和诲儿过几天要去一趟归海庵,不如,把小鲍氏也送了过去……”

沈信言忽然开口截断:“父亲大人,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您再从头说一遍?”

沈老太爷一噎。

沈信诲深深低下头去。

韦老夫人攥着玉蝉,紧紧贴在胸口,只说了一句话,四个字:“杀人,偿命。”

小鲍姨娘这时已经是破罐破摔,冷笑一声,别开脸,一字不发。

沈濯的目光转向沈信言。

沈信言淡漠地看着小鲍姨娘,忽然开口:“你说得倒也没错。以你一个小小的姨娘,别说还在院中禁足,便是放在外头,也未必能将此事做成。我来问你,你的同谋是哪一个?”

小鲍姨娘狞笑一声:“大老爷好算计,这个时候了,自然希望我多多地攀扯些人进来,你也好把人一网打尽是不是?你做梦!我便是有同谋,我也不会说。我要留着她,日后再算计你的妻子,你的女儿,你的老娘!”

看见她怨毒的眼神,众人都不禁心里一抖。

沈信言却轻轻地扯了一丝笑出来,搓了搓手指:“我问你,不过是嫌麻烦。不过一件小小的杀人案,在我手里,难道还算得了什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