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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561)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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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红坐立不安。

不论老太太是什么心思,她今天跟老爷出来吃酒说话,必定没安好心!

她那个样子,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尤其是,她眼里的死气……

不行!若是任由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大小姐日后怪到自己头上怎么办?!

品红咬住了嘴唇,她现在要偷偷地去见大小姐!

品红霍地立了起来,疾步往外走,却见伙计笑着迎了上来:“姑娘,走不得。老太太刚才吩咐了,让您安生地在这屋里待着,没叫您,您哪儿都不能去!”

品红变了脸色。老鲍氏连这个都算到了不成?!

可还是要争取一下的,品红强词夺理:“我去净房!”

伙计立即笑着点头:“成!小人送您过去,掌柜娘子会陪着您进去的!”

品红悻悻地坐下:“我又不想去了。”

……

……

沈恭鼻涕一把泪一把,满面悲戚,右手成拳不停地在桌子上轻捶:“这个孽障!孽障啊!”

“老爷,怪不得他……那沈洁,就住在咱们家,天天在诲儿耳边上逼他。说这回若是他不肯听话办事,就让咱们一家子一个都跑不了。您一个人,和咱们一家三口,您说他怎么选?”

老鲍氏泪如雨下,却还平静地替沈信诲说着话,“别说是他,别说是您,换了我,也一样。”

顿一顿,又道:“后来大理寺又来过一次人,挖了一块古玉走了。那次没有吉少卿坐镇,咱们家的东西少了许多。老爷,诲儿是刑部的人,他知道这栽赃嫁祸的厉害。您怪不得他。”

沈恭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凶态毕露,喝道:“他便有天大的理由,毒杀他亲爹,他还有功了?!”

老鲍氏低下头去,片刻,又抬起头来,哽咽着挤出个笑容过来:“是,老爷说的对。是妾身和诲儿错了。”

看着她抖着手再次给自己斟酒,沈恭方哼了一声,抢过杯子一口饮尽。

“鸡汤还有没有?”

老鲍氏忙站起身来擦泪:“应该有的。我去跟他们催。”

说着匆匆走了出去。

嗯,这还算是有些往日的影子……

沈恭觉得头上微微有些晕。

刚才一长一短地描述大理寺这几天的跌宕起伏,口干,不自觉就多喝了些酒。嗯,这壶酒怎么这样少,这就没了?

“再拿壶酒来!”沈恭冲着屋外高声喊道。

老鲍氏推门而入,端着一个大大的白瓷汤盆,里头一个长柄汤勺,笑道:“如今天光还早,老爷少喝些酒,多吃菜、多喝汤吧。不然一时回去,被发现了……”

也有道理。

沈恭看着老鲍氏舀了一小碗鸡汤,端过来,一口饮尽,咂咂嘴:“嗯,这个里头滴了醋?”

老鲍氏似是被汤盆烫着了,两只手互搓着,有些颤抖,闻言笑着点头:“给老爷解解酒。”

见他的空碗伸过来,立即再给他舀了一碗。沈恭便一只手端着碗,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

“老爷,诲儿这个刑罚是到秋天才行的,您还有路子救救他么?”老鲍氏带着万一的希冀,紧紧地盯着沈恭的眼睛问。

沈恭一口把碗里剩下的鸡汤喝完,把碗放下,哼道:“救他?!我敢吗?!他不仅想杀我,还想陷害濯姐儿和信言,那是陛下、竺相和吉少卿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这还能救?”

“可是……他是被逼的……”老鲍氏额角沁出汗来。

“我告诉你,能救我也不救!沈利沈洁背后就是有人指使!诲儿必定也知道!不论他知不知道这个主使之人,他都必死无疑!我现在如果也卷进去,我会跟他一起死!”沈恭咬牙切齿,低声怒吼。

老鲍氏呆呆地看着他,半天,失声大笑起来,带着遏制不住的嚎哭之声:“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都不救你的亲儿子!你这条老狗!”

老鲍氏跳了起来,指着沈恭的鼻子,目赤颧红,发髻散乱,厉声怒骂:“你这种自私自利无君无父的畜生!你配有家么?你配有妻有妾有子有孙么?你配吃鸡鸭鱼肉配穿绫罗绸缎么?

“你就只该被人狠狠地踩在泥里堵在老鼠洞里,臭死,烂掉!你才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老不要脸的混账王八蛋!”

沈恭被她陡然间的翻脸骇得呆住了,等她骂完喘气的工夫,忽然反应了过来,托地也跳了起来,破口大骂:“你这老不死的娼妇!不是老子当年买你,你这辈子就是暗娼窑子的命!

“吃香喝辣这么多年,反过头来骂老子不要脸,你那脸皮又是怎么保住的?天天横吃二喝,难道不是老子的钱?你有什么?你他妈的除了会跪着会躺着你还会什么?”

“我还会生孩子!我孩子还给你生了孙女!她哄你开心了十三年!结果她死了你连个屁都没放!这不是你?这不是你这个狠心凉薄刻毒无耻的老混蛋?!

“你有什么资格骂我?我当年有的是人想收了做妾!就凭你个县尉,你算个屁!要不是老娘瞎了眼上了你的当,你以为就凭你那两壶醋钱一对耳钉也能纳了我?做你八百年的春秋大梦!我呸死你个老狗!”

老鲍氏竖着眉瞪着眼、跳着脚、扯着嗓子、一丁点儿都不示弱地骂回去。

第六八八章 同归

沈恭气得脸色发白,全身发抖,胸口发闷,腾地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老鲍氏看着他的样子,满面的愤怒仇恨渐渐褪去,变成了伤心欲绝,一声悲呼:“我可怜的诲儿啊!”伏在桌子上,放声痛哭。

“鲍氏……我,我觉得,不对劲……”沈恭的手颤抖着掩住了左胸,脸色苍白如纸,唇角渐渐地沁出黑血来。

老鲍氏哭得哽咽难言,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的样子,却若无其事地吸了吸鼻子。

从袖筒里抽了帕子出来擦了擦泪,老鲍氏伸手舀了一碗鸡汤,双手捧着,一仰而尽。再盛一碗,也大口地喝了下去。

扔下碗,看着沈恭,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是我看错了,你让我烧的那些信,我都乖乖地烧了。并没有留下来。”

沈恭狠狠地瞪大了眼睛,就似是真的瞪裂了眼角一般,有血水滴了出来!

“你,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应该问,我已经做了什么!”老鲍氏凄然冷笑:“你仔细看看,我今日穿的,像不像寿衣?”

沈恭的嘴唇渐渐青紫,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喉头只是嗬嗬作响。

“只是没想到,老爷你也穿了一件一样的。说到底,咱们俩,一对儿烂泥种子,还是心有灵犀的!”老鲍氏边流泪,边轻笑。

“瞧瞧我这套头面,是纯金的。不是你送的,是我特意卖了其他的给自己换了这么一套。这件长褙,是蜀锦。里头的裙子,是潞绸。我脸上的胭脂粉黛,都是掬香阁最上等的货色。这些东西,把我的私房钱花去了大半。”

说到这里,老鲍氏咳嗽了一声,嘴里冒了一口血出来。

“剩下的,我让品红给我敛尸用。放心,不葬在你沈家的祖坟。我让她一把火烧了我。等我诲儿也到了那一天,也一把火烧了诲儿。我们娘儿两个,罪孽深重,不用留全尸……”

老鲍氏的声音渐渐地也低了下去,面若白纸,手脚痉挛。

沈恭已经滑到了地上,椅子被他靠得往后倒去,咚地一声砸在地上。连带着,沈恭也跟着半趴着伏在了桌角。

他的七窍已经都流出了黑血来,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眼睛却还死死地盯着老鲍氏。

老鲍氏抿着唇看着他笑,忽然一张口,喷了一地的血。

“老爷啊,今日咱们携手同归吧?虽然我没那个本事进了沈家,杀了沈濯那个丫头。可是,我能把她大好的婚事搅黄!你一死,她得守孝一年……一年啊,足够主使诲儿这件事的人,把她也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