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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619)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梅署令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对建明帝拱手道:“陛下这病到底何来,臣下们知道,想来陛下心中也明白。您得好好养一阵子了。臣下们看了看陛下最近的食单,有些太过单调俭朴。回头调理的饮食单子,臣下会交给绿公公一份,再交给鱼妃娘娘一份。”

却没说要给皇后和太后。

建明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东宫的事情还有个尾巴。朕收了那个尾巴,就暂时把国事托付出去,去骊山好生静养一段时间。”

“那就是社稷之福了。”崔、梅二人长揖到地。

建明帝挥手令他们下去开药,自己则转头问绿春:“朕倒下这段时间,谁在外间守着?”

“回陛下,是沈相和陈国公。”

当朝宰相和禁军统帅,也是对的。

“三郎没来么?”

“您昨天说让他早朝之后再来。翼王入宫后先去了寿春宫陪伴太后。听说您晕倒之事后,先急了一下子,被临波公主劝了两句,又听说陈国公在您身边,就留在了寿春宫。”绿春低头道。

“这是觉得朕没事,所以他不肯来,是在避嫌啊……”建明帝一声长叹。

绿春没吭声。

太子刚刚被废,卫王又被褫夺爵位禁于府中。若是这个时候,翼王趁着建明帝晕倒直接进了皇帝的寝殿,那御史台一句诛心的“意欲何为”问出来,翼王可是百口莫辩。

反正有陈国公保护,他不担心有宵小作乱,余下的事情,他也帮不上忙。

“让他来吧。朕现在,就想有个儿子守在身边。”建明帝虚弱地再度躺下,命绿春:“口中干渴,弄些喝的来。”

绿春忙命人去寿春宫传话,自己则捧了一盏清鸡汤过来,轻声笑道:“老奴之前给鱼妃娘娘送了信儿过去的。无旨意,娘娘不便来,就命人炖了清鸡汤送过来,说了,里头什么调味的东西都没放。只有一点盐。等着太医们把禁忌食单开过去了,她再给您准备膳食。”

建明帝一口饮尽,回味片刻,笑道:“你被她骗了。里头放了鲜马蹄,一股子清甜。”又咂咂嘴,皱着眉摇头,“也不像马蹄。是什么呢?”

“是梨子。”秦煐的声音响起,一阵风似的进了后殿,刚要往建明帝床前扑过去,又硬生生刹住步子,连退了三步,举着袖子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父皇,我刚刚跑过来,一身汗。不好闻。您等等,我落落汗再过去。”

建明帝心头一暖,瞪他:“那么多废话!过来!朕有事问你。”

秦煐答应了一声,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小心地走到床前,单膝跪倒,让建明帝平视自己,轻声道:“父皇,您说,儿子听着。”

建明帝看着心爱的儿子神情复杂、一脸担心,眼前模糊起来,伸了手拍拍他的脸,声音哽住。

第八六零章 养病第一重要

“昨天朕去寿春宫,把太子——你长兄的事情告诉了太后。她老人家当时没说什么,可是今晨朕就听说,夜里就诏了太医。你皇祖母现在如何了?”

建明帝拉着秦煐的手问。

秦煐伤感地低下了头:“林嬷嬷说,皇祖母在佛前哭了半宿,一直在跟皇祖父说对不起……我悄悄问了姐姐,说太医来用了药,跌足长叹不已。崔太医的原话是:半年小心谨慎的养息之得,前功尽弃……”

前功尽弃……

建明帝默然下去,忽地痛声咳嗽起来。

秦煐忙上前给他顺背,低声道:“姐姐说,皇祖母年前已经病危过一回,前些日子她见老人家身子渐好,还特意去大慈恩寺上了香。如今竟遇见这等事,便是佛祖也料不到。我们做儿孙的,尽人事,听天命吧……父皇,您别太难过……”

“是朕,是朕不孝……”建明帝放声痛哭。

秦煐红了眼圈儿,低声又道:“皇祖母见我去了,便问我为何不来看望父皇,说您这时候必定心如刀绞。儿子便扯了谎,说父皇伤心,又怕皇祖母也伤心,所以不敢去看,特意遣了儿子过去给皇祖母当出气筒的。皇祖母一听就知道儿子扯谎,却没有责备……

“皇祖母让儿子来告诉您,早先您就是为了顾惜她老人家的身子,有些事情才不忍心一问到底。如今都已经闹到了这步田地,请您忘却私情,彻查吧!”

彻查……

建明帝忽然想起前几天他去了一趟永巷。

湛心现在就关在里头。

里头,污浊不堪。

建明帝当场震怒,后头赶去的绿春被他亲手抽了几鞭子,衣衫打烂了,前胸和胳膊上都是血痕。

可是盘膝坐在里头的湛心,不过是淡淡地看着他,甚至讥诮地笑了笑。

建明帝没敢跟湛心说话,转头就走了。

但是他心里笃定,这次一口气对付了自己三个儿子的事情,只有湛心才有最大的动机做出来!

太后发话,让他彻查,让他不要顾忌着太后,一定要彻查。

这说明,太后也动了疑心了。

建明帝抬起头来,慈爱地看着秦煐,道:“你在宫里住几天吧?愿意住寿春宫就住寿春宫,愿意住鱼藻宫就住鱼藻宫。父皇和你皇祖母近些日子都不舒坦,怕是不时会想见你……”

“父皇和皇祖母身子不好,儿子和姐姐本就该在榻前侍疾。”秦煐顿了顿,欲言又止。

建明帝弯了弯唇,拍拍他的头:“怎么了?”

“儿子临来时,清宁殿有人去皇祖母那里哭,说是皇后娘娘想念安福长姐了……”秦煐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低下了头,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谁给皇后娘娘出的这个馊主意,不敢来闹父皇,就去闹皇祖母……”

建明帝的怒气腾地冲了起来,冷笑道:“还能有谁?养个伤还这样不安分!”

抬头高声命绿春:“去把邵公子请到永巷去!朕有事问他!”

问?!

这是要审邵舜英了?!

绿春踌躇了片刻,低头走近了几步,轻声劝道:“陛下,邵公子伤着,皇后娘娘和邰国公病倒,何况温惠郡主还怀着身孕……”

建明帝的目光冷冷地看向了他。

绿春硬着头皮硬扛着,弓着身子不吭声。

“伤着就不能说说话了?父皇也病着,总不能让父皇扶病去看他吧?那像什么话?看看邵家表兄能走动了,请他来长生殿,父皇问问当时的具体情形。这哪里就不行了?绿春,我发现你这家伙越来越死板了啊!”

秦煐皱了皱眉,若无其事地歪曲事实。

绿春抬头看了一眼展开眉头的建明帝,再次低下头去,告声罪,慢慢就要往后退。

“信言还在外头么?”

建明帝想起来,又问。

“在呢……”秦煐小心翼翼地接口便道,眨眨眼看着建明帝,眸中带着无限希冀。

建明帝视而不见,微微颔首,命:“让信言进来。三郎旁边站站,不要说话,听着。”

秦煐答应着,忙起身走开。

沈信言进来,仔细看看建明帝的脸色,长长松了口气,不等建明帝开口,一件一条地把最近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陇右那边已经安稳下来,并没有大疫的迹象,这是大好事,亦是曲侯彭侯之功……北蛮有两部闹了内讧,且战且走,往东北去了……

“西番商人想再来大秦做生意。前次往来的使臣因做事不利,大约在咱们陇右班师前后,被他们大赞普当众枭首,这次来的是个新人。臣让人先把他摁在剑南吃几天苦头再说。

“江南因大通之变造成的短暂动荡,已经慢慢平息……沿海又有外邦来朝,已经在往京城的路上,臣命人沿途好生款待,也探一探对方国度的虚实,不急着进京……

“另外就是安福大公主和竺驸马,仿佛已经知道了京中发生大事,今晨递来了奏章,想要进京看望太后和陛下、皇后娘娘,还说想回来过今年的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