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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622)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邵舜英的话却轻轻扯了开去,出人意料地问起了一件陈年旧事。

建明帝的眼角微颤,眼神转了过来,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方道:“九家人,到那件事为止,朕加给苏家的恩赏最多。一门双公太过耀眼,朕私下里跟他们家说好了,未来的太子妃定了苏梅。

“十几年间,朕微服去了他家上百趟。可是,那个密室,朕从来都不知道。

“你有没有看过那个密室的位置?朕在苏家书房坐着时,若是有人从密室张弓搭箭,朕便是有十条命,也活不成!

“可是,内廷和刑部先后勘验,都确认,那间密室至少建在三十年前!”

建明帝冷笑了一声,“冤枉陷害?!又有什么关系!苏家处心积虑地瞒了朕那么多年,把朕当傻子,‘大逆’二字就不冤枉他们!”

原来如此。

邵舜英默然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邵舜英才又抬起头来:“陛下的第二个问题,臣诚诚恳恳地回答:三殿下被追杀,一开始是姑母下的令。

“后来却是因为三殿下神差鬼使地触到了大慈恩寺那位大师的逆鳞,也就是河州灵岩寺,所以才动用到了军中的一些人。然而那些人却不在臣的控制之下,后来的事情,姑母和臣,都真的不清楚了。

“至于您说的那几个案子,臣想您大约早就猜到了:是大慈恩寺那位、肃国公先找的臣,说太子德不配位,要扶持二殿下。臣一向都与二殿下亲厚,自然是大喜过望。

“可是后来事情演变的方向,却完完全全脱开了臣和二殿下的掌控范围……”

邵舜英忽然一顿,含着笑容看向建明帝:“臣有一件私事,想要请教陛下。”

建明帝摇了摇头:“你所言不尽不实。朕不想再听,亦不想再问。朕只问你一句话:邵舜英,东宫之事,你参与到了什么程度?”

“臣听说,当年我祖父惊才绝艳。却因为是外戚,所以陛下听了老清江侯的谗言,生生将他在家里压制了二十年,以至于他老人家郁郁而终。此事,可是有的?”

邵舜英笑容可掬,但眼底却腾起来一把烧天的怒火!

“你祖父与三公六侯是同一时期的人。朕已经有了领军的大将,也有了镇守京城的心腹之人。你姑母先生了安福,刚再有了孕事,就迫不及待地催逼朕封你祖父做兵马大元帅。”

建明帝讥诮一笑,“来,朕问问你,不要说换成二郎,便是换成你本人,在朕这个位置上,会怎么做?”

邵舜英的脸色一变,额头涔涔,手指发抖。

“害得你邵家一蹶不振的,不是朕。而是你那亲亲的好姑母。自然,还有你自己。”建明帝冷冷地看着他,“若是你自己争气,军中朝堂,朕并没有拦着。

“你有一身好武艺从军去,朕给的军阶必定不会比朱凛低。你有满腔的好学问能考进二甲前列,朕也不吝惜于在六部要害位置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可你有什么?一肚皮的阴谋诡计!算计临波不成,便把温惠抢回了家。如何?大长公主府有一个人在乎她么?周家可给你和二郎送了什么好处?大约最多的,就是牵了条线,让肃国公来坑你们吧?!”

建明帝一边冷笑,一边死死地盯住了邵舜英的脸。

可是邵舜英表情变幻,到了最后,只如死灰一般索然下去,苦笑着低声道:“我待温惠不好,周謇不肯理我。至于大长公主府,成亲后我还从未上门一回……二郎问过我跟温惠成亲的缘起,也劝过我。可是,温惠心里,只有三殿下……

“我咽不下这个口气,才设计着让姑母去算计三殿下,却不料将二郎搭了进去……

“至于东宫之事,那是太子哥哥自己作孽!我和妹妹不过恰逢其会!那件事跟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一丁点儿都没有!”

邵舜英说到最后,咬牙切齿:“您若是想把这盆脏水泼到二郎身上,不可能!”

建明帝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决绝,心中一动,长身而起:“绿春!卸掉他的下巴!”

可是话已经说晚了。

待绿春冲过去的时候,邵舜英已经双目圆睁,口角边献血溢出,气绝身亡!

“陛下……这,这该……”

绿春探明了邵舜英的鼻息,手指一抖,回头看向建明帝,惊惧交加。

建明帝冷冷地转开目光:“他知道自己活不成,就把所有的罪过都揽上身,半个字的消息都不肯漏给朕。这就是在等着让那些人继续给朕添乱!这等心思,死不足惜!”

哼了一声,神情更见森寒,“将他和他妹妹的尸身,一起送还给邰国公邵桂!”

第八六四章 逼反

“两具尸体都送过去了?!”

沈濯吓得几乎要从床上跳下来。

玉枕咬着手指,胆战心惊:“是。便是我们江湖中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都是结了死仇的。只怕是几辈子彼此都厮杀不断了。陛下这么做,这不是逼着邰国公一家子死么?”

沈濯渐渐冷静下来,思索了一会儿:“看来,陛下是已经对东宫之事动了疑心。这必是认定了邵舜英参与其间。这不仅仅是杀子之仇,几乎算得上是逆谋之罪了。邵皇后那边呢?有什么动静?”

“得着消息就晕了,醒过来就只知道哭。也不吵着见二皇子殿下,也不吵着见安福大公主了。陛下封了清宁殿,如今连进出菜蔬果品,都是由绿总管的大徒弟亲自检查。一殿的宫女内侍,听说只有一个甲申坐在大殿的中间为邵家兄妹痛哭了一场。旁人连半个吭声的都没有。”

玉枕叹了口气,“皇宫中的人情冷暖,就是这么势利么?”

沈濯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什么叫势利?!我在曲江池险些淹死,不就是邵舜华在安福背后撺掇的?邵舜英更是为虎作伥多少回!我沈家哪一桩倒霉事儿没有他在背后伸手?更别说当年险些算计了临波公主了!真闹不明白,你这屁股到底是坐在哪边的?”

玉枕涨红了脸,争辩道:“我自然是觉得邵家那两兄妹是死有余辜!我们跟他们是仇家!我只是觉得,清宁殿的人,好歹都是皇后的人。这么多年,想必也受了邵家兄妹许多的恩惠,这个时候却那样的冷漠嘴脸……”

“你才错了呢!”沈濯截口便道,“邵舜华把自己宠得千尊万贵,自认皇后跟前除了安福就是她地位最高,在清宁殿颐指气使地必定少不了。至于邵舜英,那个人崖岸自高,睥睨所有,要不然也不能选了二皇子而非太子。这兄妹俩,恐怕是把清宁殿的人都欺负了个遍呢!

“更何况,这时候同情邵家就意味着背叛皇家。他们是皇家的人,可不是邵家的人。他们也有父母兄弟,万一因为露出来一丝同情就被人利用了,送个信递个话什么的。事发了,跟着死的可就是他们自己一家子了。

“玉枕,你可别告诉我,这种事你会做!”

玉枕越听越害怕,最后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忙道:“我不!我绝对不!我以后连皇宫的大门都不进!”

沈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挥手道:“你想去还去不了呢!行了,赶紧出去,通知翼王府的众人,今晚小心戒备。邵桂不是个聪明人,邵舜英一死,邰国公府就没了主心骨,皇后的消息又送不出来。他还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

想了想,又叫了玲珑来,命她:“寻个什么东西,去一趟清江侯府,把这件事告诉我大姨母。”

玲珑有些懵:“怎么是清江侯府,不应该是陈国公府吗?”

沈濯轻声笑起来,指着玲珑得意地向玉枕炫耀:“看看,这才是我使出来的丫头呢!”

又解释道:“邵家败落,就是当年老清江侯一句:后宫不得干政,给了陛下借口。如今邵桂要是自己躲在府里喝酒,事儿也就算了。可万一要发疯,头一个他要去寻晦气的,就是清江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