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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670)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孙子听了,忙紧紧地闭上了嘴。

秋桂已经奔到了佟静姝身边,试试鼻息知道没事,一边推搡一边悲悲切切地“哭”:“规矩学不好,不学就是。这么点子事儿,值得大半夜地跳池子么?若是您有个好歹,我们太子妃浑身有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离得最近的吉家老太太是最先赶过来的人,恰恰听见这句话,匆匆的脚步顿时慢了三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老夫人都睡下了,听见信儿险些晕过去!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还是扶着她的唐嬷嬷急着问。

秋桂学着佟静姝的方式嘤嘤地哭,道:“先还听着耿姑姑教导规矩,接着佟大小姐就跑了出来。奴婢寻了半日才寻着,还没来得及劝,大小姐就拿着这个荷包砸了奴婢一下子,又跑了。奴婢怕小姐的贴身荷包落在不相干的人手里,就忙着找。可天儿黑,找了半天才找到……谁知大小姐就……”

吉家老太太心里突地一跳,伸手道:“荷包呢?拿来!”

秋桂二话不说双手呈上。

吉家老太太一把夺过,仔细翻看。

竟然真是自己给她的那个荷包!

这可是自己攒了许久的私房钱,是让她拿去打点下人,却不是用来这样简单粗暴陷害的!

吉家老太太轻轻闭上了眼睛,荷包紧紧地攥在手里,喃喃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正说着话,另一边仪仗排开,沈濯坐在软兜上赶了过来。

“人呢?可有妨碍?”沈濯直奔主题。

孙子这时候已经在湿衣服外头重新披上了皮甲,闻言叉手答道:“因落水的是表小姐,属下虽然能下水捞人,却不方便急救。人还在这边,等太子妃示下。”

沈濯嗐了一声,忙命:“快抬去柳林轩,太医先救人。”

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秋桂,哼了一声:“这样没用的奴婢,留着做什么?拉出去!”

秋桂尖声大叫着“太子妃饶命”,被两个侍卫轻松架着走了。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侍卫们放了手,笑道:“秋桂姑娘快回去吧。掌厨的来福嫂今儿下晌站在院子正中插着腰发脾气,说离了你什么东西都不顺手呢。”

秋桂的步伐快了许多,也笑:“你们同我一起去吧?照例小厨房此时正捡菜呢,现成的冰酪,吃两碗去去暑。”

三个人说笑着去了。

回到柳林轩,太医帮着让佟静姝呕出了腹中的脏水,又开了药,低头去了。

看着她依旧双目紧闭不醒,沈濯索性坐在了床边,自己取了一把纨扇,缓缓地摇晃着,对皱眉紧锁的吉家老太太轻声道:“这佟大小姐怎么这样大的气性?耿姑姑回去告诉我说,才给大小姐讲了德容言功,话没说完就哭着跑了。”

吉家老太太眼皮一跳,垂下眼帘,光叹气,不说话。

“要我说,耿姑姑虽然严厉,那规矩却是半分也不会错的。那寿春宫的掌宫嬷嬷虽说是林嬷嬷,可林嬷嬷年纪大了,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耿姑姑管着。一应宫女调教,都是她的责任。做事自是有分寸的。

“佟大小姐的确是在孝期,不该穿得这样红红绿绿的到处走动。若是佟大小姐当时听了,下个气,认个错,我早给她预备下了孝服。立时便能拿出来换上。事情也就过去了。唉,怎么就能到了这一步?”

沈濯晃着纨扇,惆怅地看向窗外:“太子还在忙公务。若是听见了这个信儿,怕不是要两头焦心呢!”

吉家老太太的手指轻轻一颤。

是了,太子为什么还没来?

佟静姝的眼睫毛也不听使唤地抖动了起来。

对啊,自己都这样了,为什么太子还不出现?

“目下还有一件大事,趁着太子没来,佟大小姐没醒,我得跟老夫人商议。”沈濯徐徐摇着扇子,闲适得很。

吉家老太太只得颔首:“太子妃请讲。”

沈濯的眼神在佟静姝的脸上溜了一圈,噙着笑,道:“虽说大秦的风气没那么死板,可是这女子落水被男子所救,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名声还是不好听的。”

吉家老太太心往下沉。

佟静姝的嘴角却悄悄往上翘了翘。

“所以,虽说仓促,我还是想跟老夫人商量商量,看是不是索性就让佟大小姐嫁了我们这护卫首领吧?”

沈濯笑意深深,“这孙内率是跟着太子往陇右出生入死回来的,机灵上进。现是太子右内率,揽总管着东宫里后头这一片的安全,正儿八经的正四品呢!也不算是委屈了佟大小姐。”

吉家老太太听到“正四品”时,眼睛一亮,满面喜意地正要答应,只见佟静姝尖叫一声,直直地坐了起来,悲愤莫名:“我不嫁那个臭男人!”

门廊上,孙子一脸无奈。

玲珑则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

孙子索性作势捏个兰花指,声音压得低低的:“也得那个臭男人真想娶你呀!”

天下太平 第一零一五章 阵营乱了

“佟大小姐醒的可真是时候。”沈濯目的达到,再不说话,只含笑晃着扇子,看戏一般地看着佟静姝。

那个目光落在人身上,便如同满池塘的水重又淹没了一般。

佟静姝打了个冷战。

只得委委屈屈地转向了吉家老太太:“外祖母……我不要嫁给那样粗鄙无文之人……”

吉家老太太的脸色沉了下来:“东宫这么大,夜又深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敢乱跑乱跳,这是谁给你的胆子?!如今人家救了你的性命,你难道不该以身相许么?再说,血雨里冲杀出来的正四品,跟你舅舅都只差一级,你还想怎么样?!嫌弃人家粗鄙无文,你可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不是挺明事理的么?

至此沈濯才完全相信了窦妈妈的话,看着吉家老太太的眼光也就不那么淡漠,生出了一丝兴味。

果然只是偏心,大是大非上拎得清的话,那倒还真是件好事了。

佟静姝呜呜地痛哭着,诉说道:“外祖母从小教我要志存高远,德容言功上我下了不知道多少功夫,吃的苦受的累谁看见了呢?我遍览诗词歌赋,精通针织女红,能制粉蝶笺,能跳绿腰舞。凡此种种,难道外祖母就忍心眼睁睁看着我明珠暗投了么?”

她说得痛切,吉家老太太一边耳朵听着,一边却始终在觑着沈濯的表情。

见沈濯始终不为所动,吉家老太太也只得红了眼圈儿抹泪:“我的乖乖,这有什么法子?这都是你的命。我这趟不顾规矩,带了你这个孝中的孩子过来东宫,执意要见你太子表哥一面,就是指望着他能知道你这样的人才,看看有什么好人家可以婚配。可谁让你的脾气竟这样大呢?

“原也是我老了,昏悖了,忘了太子妃和太子是同生死共患难携手闯了无数道难关才有了今天,感情自是非比寻常。我可等什么太子呢?这样事情,原本一起头儿就该求太子妃才是。

“如今错已铸成。你落水被救一事,虽然东宫会顾忌你的名声不张扬,然而你日后嫁人时,难道还能瞒着你一起过日子的丈夫不成?便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反而成了居心叵测之人拿来算计你的把柄。

“这孙內率我刚才也瞧见了,虽然年长些,却是难得的好人。他又是太子和太子妃信得过的人。嫁给他,对你只有好处。我的乖乖,外祖母可是满心里都替你打算了。你得听话才行——临出门时,你娘怎么跟你说的?你是不是都忘了?”

啧啧,这才是有理有据有节的表演。

听听这话,里里外外都是为佟静姝好。

然而只从吉家老太太送了一个阿窕自幼服侍佟静姝看来,就知道这一大家子里头,心最大的其实是吉家老太太,而非佟静姝。

沈濯慢条斯理地摇着纨扇,甚至还有心情翘起了二郎腿。

“娘说让我万事都听外祖母的……可是外祖母,我不是自己跳下去的!我是被那个丫头……”佟静姝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眼神中闪过厉色,张口就要陷害秋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