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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678)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建明帝满面喜色,随即疑惑了片刻,掐指算了算,遗憾地搓手:“唉!若是能再早些,让太后听说这个喜讯再走……”

忽然,他停了下来,眯起了眼睛,细细思索,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绿春,朕记得太后病危前一阵子,临波在宫里,是用的自己有了身孕一事跟太后打岔;后来,却说是假的,专为哄太后的?”

他,他怎么就能反应得这样快?!

绿春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勉强赔笑:“是有这么回事……”

“那你说,会不会是临波那时的确有孕了,只不过想要快些离开京城,所以故意隐瞒不报?”

听着建明帝的声音越来越严厉,绿春心惊胆战地迟疑答道:“这有什么可瞒的?顶多陛下心疼公主有孕上路辛苦,留她过了三个月,坐稳了胎再走就是……”

“不!”

这一声不,说得斩钉截铁,咬牙切齿。

“曲侯在西北威名赫赫,北蛮惧他如虎,西番今次也尝到了厉害。若是朕知道了临波已经怀上了他曲家的骨肉,朕定会留下临波,让她在京生产!

“若是生个女儿,也就罢了。若是生了个儿子,朕就会将临波和孩子留在京中,慢慢养到五六岁,封了世子,再让临波去西北,让曲家的小世子留下。毕竟,那是日后的镇国公!”

绿春听得全身冷汗,结结巴巴地说:“那,那公主就算去了西北,等生了孩子,陛下下旨令他们进京,不,不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同?到时候,公主病了,孩子病了,奶娘病了,天灾了,路上不好走了……甚至有可能,边境重燃战火,临波要带着孩子坐镇公主府,朕能说不让么?”

建明帝的口吻越发阴森,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有些扭曲。

那当然是去了陇右之后,公主和曲家的腾挪空间更大一些了……

然而,公主可是太子的胞姐,该帮着说好话的,还是得帮着——

“您想多了!老奴可听说了,当时公主小日子来了,羞恼得不肯出门。先太后不放心,还特意让太医署崔署令去瞧了一眼呢。若是果然公主做了假,那崔署令能不告诉太后?不告诉您?”

绿春忙笑着开解,又转开说别的:“哦,还有一件事:那雪美人有了身子,鱼妃娘娘让老奴婉转问问您,要不要给人家晋一晋位份?中秋家宴上也好排座次。”

这都是小事,建明帝挥挥手让鱼妃看着办,心思还在临波公主的孕事上打转,沉着脸不吭声。

可是,终究没有继续发怒,那就意味着心里已经活动了,可以继续劝上一劝。

绿春和软了声音,轻声劝道:“陛下,二公主自小跟您最亲。老奴瞧得出来,那是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围着您打转。您是公主心中最爱惜她的慈父。她若真是才一嫁人,就全心全意地为夫家打算,跟您、跟太子离心若此,那您岂不是白疼了她了?

“公主做事,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大秦,为了皇家,为了太子和您。您得信她。就跟,您现在全心信重咱们太子殿下一样。他们二位的品性在那儿摆着呢,错不了的。”

想想临波当年在宫中遭受的那些苦楚,以及对自己和先太后的孝顺,建明帝勉强嗯了一声,又过了一时,才哼道:“且看着吧。等她的长子长到三岁,朕就让她带孩子回京来见朕。她若不来,你今儿这些话,可就都是白说了!”

天下太平 第一零二五章 一静一动

这些话,不过打了个转,就送到了沈濯跟前。

呵呵,果然最了解建明帝的还是他身边的人。临波若不是早就看透了他的这些念头,又怎么会干冒流产的危险,在孕初期就千里赶赴西北呢?

“多谢绿总管缓颊。这份人情,我替公主记下了。另有一句话,烦公公替我转告绿春,明晚家宴,月影瞳瞳,人多手杂,香火灯烛是最危险的。他是大总管,他得加个小心。”

沈濯觉得眼前的内侍有些面熟,不由上下打量了一打量,问道:“你就是绿春的大徒弟?”

面相老成持重的内侍忙躬身拱手:“劳太子妃动问,小人正是。”

“我听说皇后宫里一应饮食都经过你的手进出?”

“是。”

能这么久不出纰漏,可见此人细致忠心,沈濯不禁想要问一问:“你叫什么?”

“小人姓海,行二,师父嫌拗口,管我叫小片儿。”

“小片儿?这个名字有趣。”沈濯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俚语俗称,忍俊不禁,问道:“你多大了?”

“十九。”

“啊?!那难怪你师父管你叫小骗儿了,你这面相是够骗人的。我瞅着怎么也得快三十了呢!罢了,以后还要派大用场的人,别再叫小名儿了,往后让人管你叫海公公。”

海二忙答应了。

“陛下既然准了二皇子参加中秋家宴,想必皇后也该知道了。清宁宫有什么动静没有?”沈濯眼神淡淡地看着他。

海二仍旧低着头,仔细回答:“二皇子参加中秋家宴的事情,陛下不让告诉皇后。所以清宁宫照说是不应该知道的。但是这几天守卫清宁殿的侍卫都嘀咕,说里头似是有些异常。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并说不出来。

“自从甲申被拿去永巷问话,皇后娘娘和安福公主就安静了许多。到了八月初八之后,皇后娘娘和安福公主在大殿里吵了一架,还是为了周小郡王。侍卫们离得远,听不真。

“后来我找殿中服侍的小宫女问了问,说是皇后娘娘发现了安福公主还在给周小郡王绣荷包香袋、甚至缝袜子,大发雷霆。安福公主极为执拗,说哪怕是替周小郡王陪葬,她都乐意。皇后娘娘大哭一场。

“第二天,皇后娘娘便叫了安福公主一起吃饭。如今娘儿两个竟是越来越和睦,每天三顿饭都在一处用,下午有时候还会一处喝茶读书做针线。看去竟是母慈女孝了。

“若说有动静,不知这算不算动静。”

如果说清宁宫的消息进出渠道已经被完全切断了,那就只能说,中秋这个节点,是他们早就约好了的。所以,有没有甲申不要紧,见不见得到二皇子不要紧,重要的是二皇子和皇后、安福有着天然的血脉联系,他们这个时候只能站在一起。

而召南大长公主府里,那位至今尚未婚配的周謇,如今也成了通过安福公主向皇后娘娘施压的一大砝码。

沈濯静静地思索了片刻,又问:“你师父和陛下知道了么?怎么说?”

“我师父得知后,已经跟陈国公交待过了。小人听说,陈国公和我师父一起去见了太子殿下。太子没说要禀报陛下,所以陛下现在……可能……”

还不知道。

这就很好。

到时候一起让他知道,也能知道知道善泳者溺、善骑者堕,喜爱谋算旁人的这一位,逃不过被人谋算的命运。

“你师父还有什么事儿需要我知道的么?”沈濯发现了,这个人是个闷葫芦,不问他的话就不说。

海二侧头想了想,道:“前两天后半夜,冯公的那个亲卫忽然喊人去,说是有人要杀他。初时大家不信,后来还是师父一下子想起了冯氏,连忙去看时,那冯氏已经被人勒得只剩了半口气,现场似是要伪装成她自缢的样子。不过后来师父审讯的时候我去了清宁殿,就不知道了。”

“好。你去吧。跟你师父说,别再叫你小片儿了,不好听。”

对冯氏那边的审理,沈濯从来没有抱过太大的希望,只是希望绿春能有所警觉就够了。所以还有心情笑着又打趣了海二一句。

面相老实的海二也只是脸上微微红了红,低着头又退了出去。

“太子妃!”耿姑姑匆匆走了进来,面色凝重。

沈濯被她吓得立即也正经起来:“姑姑什么事?”

“林嬷嬷在外地病了,令人星夜送了这个来。”耿姑姑从紧紧笼着的袖子里取出了一本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