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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688)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沈濯这一睡,直到建明帝醒了,她还没醒。

可是建明帝睁眼看到秦煐,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转过了头。

崔署令和梅署令不解何意,只能面面相觑,退了出来。

寝殿里只剩了建明帝父子两个。

“三郎,你想让为父何时禅让?”建明帝仍旧闭着眼睛,声音微弱,却寒意十足。

秦煐长跪在床边,低声道:“儿子希望父亲能快些好起来,二十年后再禅让。外人还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儿子只是传话出去您不太舒服,所以罢朝三日。周家和二皇兄,都还等着您发落……”

建明帝紧绷着面皮缓了一缓,又问:“沈净之呢?”

“陛下醒了……”外头微弱的声音响起,正是沈濯。

“让她进来。”建明帝睁开了眼睛。

一双小儿女跪在床前,一个眼底乌青胡子拉碴,一个面白气促娇弱不堪。建明帝看着他们两个,只剩了一声长叹,泪水便落了下来:“这是……朕的报应啊……”

这一句话,大约就算是承认了昨晚周家对他的若干指控了。

“陛下,湛心大师、先戾太子、二皇子,这三位不论如何,也是秦家的子孙。他们都是为野心家蛊惑,才犯了弥天大错。陛下隆恩浩荡,还是再考虑考虑,看看是不是仍旧准他们陪葬皇陵?”

沈濯虽然虚弱,但还是抢着替秦煐把这件最难启齿的大事提了出来。

秦煐偏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温暖。

“朕叫你们两个都来,就是要跟你们说这件事。毕竟是皇家的事,就算是往外说,也不能说得过多。”建明帝艰难地喘了几口粗气,道,“朕这身子,必不是纯然生气闹的。是不是周家还给朕下了毒?”

沈濯大惊失色,抬起头来失声道:“您说什么?”

“父皇所料不差。”秦煐双手撑在地上,声音哽咽,“儿臣让人拿下了尚食局的两个局正,今天凌晨审出来,其中的一位当年曾经是先天赐太子宽恕过的宫人。因湛心大师圆寂,所以才找了时机,下手毒害父皇。他下的毒本该一年半载后缓缓令人虚损,但是昨夜父皇动了大气,才会提前爆发……”

“这也算是一还一报了吧?那个宫人赐死就是,不要再牵连无辜。”

建明帝叹着气摇头,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才道:“罢了,你让信言来吧。路上将此事都告诉他,让他亲自拟旨,拿来朕看。”

小夫妻们互相看了看,低头称是。

当天下午,沈信言入宫。

三天后早朝,建明帝让人抬了自己上朝,斜倚在御座上,听着绿春宣布:

“……召南大长公主因先太宗皇帝戏言可立皇太女,一念生贪,勾结故肃国公、刑部侍郎秦倚桐、翼王府长史穆跃等人,妄图谋朝篡位。

“……念故肃国公包宇、郢川伯冯毅昔日战功卓著,着贬为庶人。秦倚桐、穆跃斩首示众,家眷男子流放三千里,女子发往教坊。

“……周氏满门赐自尽。”

满朝哗然。

绿春又拿出了第二份圣旨:

“故天赐太子出家为僧,法号湛心。因心伤先敬贤太后崩逝,数日前圆寂。赐谥号曰:悼,称悼太子。

“二皇子秦焓,于麟德殿救驾,伤重不治,今晨薨逝。赐谥号曰:刺,称刺皇子。

“朕躬逝后,愿有悼太子、戾太子、刺皇子,及皇后邵氏、大公主安福陪葬在侧。”

什么?!

皇后和大公主都还活着呢,怎么就圣旨说了陪葬的事儿……

众人惊惧不定地互相以目光询问着。

绿春收起了圣旨,回头看看建明帝。

微微颔首,建明帝亲自开口:“朕,中周氏之毒,命不久矣……”

底下一片骇然,噗通噗通都跪了下去,哭声四起:“陛下……”

“陛下……”

建明帝正好喘口气歇歇,等着众人哭嚷得告一段落了,才吃力地续道:“留了好多事情,就等着太子来扫尾了。卿等,需好生辅佐太子。”

“臣等无不遵从!陛下!”众人悲痛着哭。

秦煐在旁边只是默默地流泪,不作声。

……

……

沈濯仍旧回了东宫,调理三天,已经恢复如旧。

外头小郭子打听了宣政殿的消息回来,眉梢眼角压制不住的喜意:“陛下已经宣布了,请沈相、廉御史和安平侯辅政,礼部准备太子的登基大典,让钦天监好生看了吉日来。”

“不是禅位,不让监国?”沈濯皱了皱眉。

小郭子眉梢的喜色立即收了个一干二净,全换做胆战心惊:“不,不是……”

隗粲予抄着手站在一边撇了撇嘴,小郭子急忙退了出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小气!”隗粲予气哼哼地嘟囔。

“先生!”沈濯瞪了他一眼。

隗粲予也瞪回去:“你就不该给他留面子!你去干嘛?你让他自己跟他儿子说,我看他有没有那个脸面求他儿子给他遮丑!”

“若不是为了秦三,你当我愿意搭理他?!那丑是谁的?说到底不是秦三他爹的?民间物议如沸、天下汹涌动荡,有什么好?!他的事儿,以后慢慢往外掀就是了!哪里就急在这一时?!”

沈濯翻了个白眼,张口便把他堵了回去。

隗粲予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又问:“那老喻王的事儿呢?你白查了?”

“怎么会?老王爷胆小,可是蒹葭郡主心硬啊!她已经去送召南大长公主了。”沈濯低头喝茶。

第一零三八章 万象更新(大结局)

夜来,秦煐一脸疲倦地回了东宫。

他已经四天没睡一个囫囵觉了。

沈濯忙迎上去,亲手给他宽了衣,轻声道:“已经放好了洗澡水,去泡一泡解解乏,我给你做了些粥水,出来吃了就赶紧睡吧。”

要搁在以前,这个澡必定会变成两个人一起洗,如今秦煐却没了心情,嗯了一声,自己去了。

一会儿出来,沈濯看着他捧着猪肝芹菜粥喝,一边絮絮地告诉他:

“蒹葭郡主去问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承认,在太皇太后的丧事时,她发现老喻王妃一个人躲起来悄悄干呕,就起了心。夜里寻了个借口把老喻王妃骗了出去,推进了河里。后来老喻王妃流产,她又买通了太医,给开了不对症的药……

“原本就拜托了蒹葭郡主去送大长公主一程也就便了,谁知大长公主又不肯。非要闹着见我。我没去。”

秦煐抬起头来:“干嘛不去?”

“去干嘛?”沈濯反问,“去开导她么?还是去听着她骂街?我又没有给她解惑的义务。反正圣旨已经下了,赐她们一家三口子自尽。内侍们有的是法子。我才不去惹这一身骚。”

秦煐哑然失笑:“你的规矩总是与众不同。”

“说正事儿。”沈濯嗔他一眼,将他手里的空碗接过来,再换一碗燕窝粥给他清口,“我听着蒹葭郡主的意思,大约是想把裴驸马的国子监祭酒辞了,两口子要陪着老王爷去游山玩水呢。”

“去不成。”秦煐几口便把一碗粥喝光,皱了皱眉,“这点子粥倒把我又吃饿了。有饭菜么?”

“有有有!”沈濯一叠声让人把下午她“亲自”做的酱鸭子盛一碟、清炖大狮子头切半个、龙井虾仁一小盅、凉拌百合苦瓜一小碗,加上一碗冷淘,都端上来。

秦煐开心地大快朵颐,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满桌子的菜就被他横扫而光。

然后才接上刚才的话:“我记得茹慧的产期也就是两三个月了。喻王府一家子只这一个宝贝疙瘩,大约就也就是京郊庄子上住几天,也就回来了。”

沈濯想想也对,笑着点头。

秦煐嚷着困了,就要睡。

沈濯劝道:“夜色正好,我陪你去走几步,过上一刻再睡吧?”

“你怕我积食?不会的……多动几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