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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7)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据各种史料考证,这大约是一种卷饼,外皮透明松软,卷裹的馅料丰富奇特。隋唐五代,流行一时。

但到了宋朝,因为这东西体型“粗犷”,以大宋官家个个自诩静谧恬淡的个性,自然被弃如敝履,渐至湮灭无闻了。

可沈濯前世专业就是历史——虽然很渣。

她自然知道,这毕罗在唐初盛行的缘故,乃是因为这种“面点”的外皮,并非麦面,而是天花粉,也就是括蒌根切片后磨成的粉。

摊成薄饼后,秀色鲜明、清澈如玉不说,细闻起来清香无比,还具有什么什么了不起的药用价值,颇具装逼气质。

天哪!原主竟然喜欢吃这个!太好了,太好了呀!

沈濯悄悄地在心里咽了一大口口水,却不得不仰头笑道:“我倒是想吃毕罗,可躺了这么久,肚子里空得难受。那东西不加点油荤,哪里就好吃了?我现在若是跟嬷嬷说要吃油腻的,嬷嬷肯定一劝就是大半天,我才不要听那个唠叨……”

月娘呵呵地掩着口笑:“小姐说的极是!”

山茶见她嘟着嘴的样子,禁不住跟着莞尔:“不论怎么,小姐能顾惜自己的身子,是奴婢们的福气。嬷嬷最知道小姐的脾性,必不会弄个腥腻的蛋羹来让您不舒坦。小姐既然有了些胃口,不妨想想,午食想吃什么。”

沈濯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考虑到原主这脆弱的身体素质,又委屈地缩了回去:“想快些好的话,我还是不挑食比较合适。”

月娘眨了眨眼,刚想跳出来说小话出主意,就被察觉的山茶在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小姐真懂事。三老爷细问过张太医,开了禁忌食单的。回头奴婢拿一份过来,小姐瞧瞧就知道该吃些什么了。”

啊,这个好!

沈濯想到唐宋两朝的好吃的,只觉得口水都要下来了!

秋嬷嬷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小姐拥被坐在床榻上,跟两个大丫头兴致勃勃地在说各种吃食。

秋嬷嬷眉开眼笑:“快,伺候小姐起身。蛋羹冷了就不好吃了。”

自己分明看到了有床榻上用的小巧食案——就是跟炕桌差不多的那种小几。

沈濯委委屈屈地撒娇:“嬷嬷,人家不想下床……”

秋嬷嬷只觉得心都要化了,连声道:“那就不下床。来,快把食案抬过去。月娘给小姐挽挽头发。”

山茶无声地叹息,试图委婉劝说:“小姐,怎么着都得洗手漱口的……”

秋嬷嬷截口否定:“小姐头上不舒服呢,算了。拿了漱盂来,小姐漱个口,然后让月娘喂给小姐吃吧。”

沈濯嘻嘻笑着,冲着山茶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

山茶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且走开去吩咐小丫头们做事。

蛋羹里果然没有乱放佐料,只是滴了两滴麻油,撒了一点点细盐。

沈濯大口大口地吃光,觉得胃里终于舒服起来了。

因笑着跟秋嬷嬷道谢:“嬷嬷,真好吃。”

秋嬷嬷看着她饿得那个样子,只觉得心疼,吩咐月娘收拾了,顺便把器皿送去厨房;自己就势坐在沈濯身边,一边轻轻地给她抚摩后背,一边柔声哄道:

“小姐,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他们在煎药了。过一时,吃了药,太医吩咐了,要站起来走一走才好继续睡。所以,咱们过一会儿,还是起身站一站好不好?光躺着,也累得慌。”

沈濯的脑海里忽然冒出来前世极幼小的时候,太婆也是这样,永远柔声细语地跟自己说话,满足一切要求,回应一切呼唤……

第九章 一双小白手

沈濯的鼻子有点酸,轻轻地倚在了秋嬷嬷怀里,娇气地笑:“好。我以后都听嬷嬷的话。”

沈濯都多久不这样亲近地偎依在自己身上了?

秋嬷嬷老泪几乎要掉出来,小心翼翼地圈了她在怀里,去抚她的秀发:“乖啊……我们微微小姐,越来越乖了。真是老神医说的,这样乖巧懂事,必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不一时,药端了来,山茶便上来扶她:“小姐,慢些起。”

秋嬷嬷却摆手让山茶退开:“我来我来,你不知道。”

山茶无奈地笑。

沈濯见秋嬷嬷这样高兴,索性由她。

就这样,秋嬷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先盥了手漱了口,再看着她一口气灌了药,心疼得念了半天佛,又半抱着她的肩,让她在屋里走了两圈,便催她道:“小姐回床上躺着吧。我叫个小丫头来给你捶背捶腿,身上便不难受了。”

沈濯今天不打算反驳一个字,端看秋嬷嬷能把自己娇惯到什么地步。

果然躺下了,秋嬷嬷叫了一个格外干净温柔的小丫头进来,耳提面命:“我要去一趟跟夫人回话。你给小姐捶腿,不可偷懒,不可用大了力气。小姐若瞌睡了,你就给小姐讲笑话儿,才吃了药,不能就睡,明白了吗?”

回头又嘱咐沈濯:“渴了饿了,或者要用净房,别懒得说。实在不想动,让她们抱着你去,一样的。”

十二岁的女孩子了,让同龄的女孩子抱着,去上厕所?!

沈濯只觉得满脸都是瀑布汗。

这原主如果不被宠上了天,这世上简直就没有公理了!

难怪山茶遇事不肯用尽全力阻拦,难怪月娘千方百计地恭顺讨好,原来根儿都在这位宠娃狂魔老乳娘身上!

秋嬷嬷一走,沈濯立即就打发山茶和月娘出去:“你们忙你们的去。我又不出屋,小丫头在也就是了。”

月娘巴不得一声儿,欢欢喜喜就走了,临出门还冲着沈濯挤眼儿:“小姐,可是你自己不要我们服侍的!”

外头正好小丫头来问山茶:“姐姐,三夫人送了东西来,您去瞧瞧?”

山茶便也告罪出去见那送东西的人,又是道谢,又是派赏,还得替沈濯说好话:“二小姐才吃了药,朦朦胧胧的。婢子就替她跟三夫人行礼道谢了。”

沈濯等她们一走,就瘫在了床上,有气无力地挥手让那个给她捶腿的小丫头走远点儿:“我想自己躺一躺。”

小丫头虽然为难,却也不敢不听她的话,躬身低头叉手,慢慢地退了出去。

沈濯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可不行啊。

秋嬷嬷这样无微不至,自己会被养成废人的。

而月娘这样莽撞天真,自己会被她拖累的。

山茶又诸多顾虑而不肯尽全力,自己就算用,又能用她到几分呢?

至于那些小丫头们……

这院子如今就是个没有锁头的珠宝箱,谁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谁想怎么拿,想必也就随心所欲地拿了。

原主,只怕根本就不会管家。

——不知道罗氏到底什么打算啊。

沈濯有些头疼。翻了个身,果然腰酸背痛。索性披衣起身。

房里并没有别人。

她也不想出屋——让人瞧见,又是各种劝说各种惊吓,烦都烦死了。还是等这具身体好一些,挑个秋嬷嬷在的时候,再出去参观自己的根据地算了。

从醒来,沈濯就一直躺在内室,如今走到门口,挑起了天水碧的软缎短帘,这才瞧见外间的样子。

一架四扇鸡翅木嵌花鸟云锦隔面的屏风,一张雕岁寒三友鸡翅木曲脚圆桌和四个配套的圆凳,靠墙立着鸡翅木的高矮柜子。

并没有多复杂的家具装饰。

桌上也只摆着一只影青花瓶,里头是几支开得正艳的石榴。

沈濯里屋外屋地慢慢来回走动,脑子里却在竭力回忆原主的过去。

为什么人家穿越都能一口气拥有原主所有的记忆,自己却得这样苦逼地玩命儿想,才能想起来一鳞半爪的情景?

最气人的,为什么那些情景,跟自己所见的这些人,怎么总是有一些地方,对不上号呢?

沈濯感觉到了真实的头疼,和忽如其来的眩晕。

轻轻地扶住屏风,她微微闭了眼睛,抬头去揉自己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