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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16)

而冯霁雯的身份,显然也早在福康安最先的那声怒吼中暴露了。

冯霁雯对福康安的爱慕之心,往前可是无人不晓的,眼下得见如此一幕,怎能不激发起众人的好奇心?

纷纷挤着抢着好位置往冯霁雯那边看,连堂下说的正为精彩的天龙八部也不去听了。

这才是现成儿的好戏啊!

隔着环绕的围栏遥遥地看着,只见那边的两个姑娘似乎也开了腔,脸色都不好看。

而就在这时,忽见福康安转过了身来,面朝众人冷声说道:“今日我福康安在此有些私事想要解决,还望诸位能赏面避嫌一二——”

话虽还算客气,但口气已是极不友善。

众人互视一番,虽是不愿,但也纷纷下了楼去。

这位爷在京中,那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一行锦衣华服的少年人是最后下楼的,待刚下了楼梯,便有人嬉笑着问道:“欸,黎隽,我说这冯小姐不是你表妹么,你见她挨欺负,怎么也不上前帮一把呀?”

被点名的少年冷哼了一声,道:“……我与她素来是不合的,再者说了,是她纠缠福三爷在先,眼下这般也是自作自受,我能帮她什么?”

“哟,说的真跟大义灭亲一样!”

“你是怕福三爷回头记恨上你吧?怂包!”

“你说谁怂包呢!”

“好了好了别吵了,咱们在楼下就地儿坐一会,再瞧会儿热闹再走——”

“要瞧热闹你们慢慢瞧吧,我先回去了!”黎隽黑着一张脸,带着小厮大步离了茶楼而去。

“嘿!我不就开个玩笑吗?真是不识抬举,本少爷跟他开玩笑那是看得起他!”

……

“你果真是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卑鄙阴险!”福康安将那茶盏就地摔碎,咬牙切齿地对冯霁雯呵斥道。

“真没看出来,你还想象我呢。”冯霁雯轻描淡写的一句,又道:“可卑鄙一词,眼下看来或是用福三公子身上才更为妥当吧——”

她一把抓过西施帮她擦脸的手帕,在脸上抹了两把,将那帕子摔在了桌上。

“你……!”福康安被她先前那句话气的一时语塞。

想象过她?

鬼才想象过她!

“冯霁雯,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管你使什么阴损的法子,想嫁到我富察家,只能是做梦!”他的声音不如起初那般高,却也沉的令人心惊。

冯霁雯只觉得这人八成有病。

家里头都没人管管吗?

“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说话怎么如此难听!”紫云气不过,起身便要上前去,却被坐在外侧的冯霁雯伸手拦住了。

她看向福康安,问道:“我知道了,你还有其它的话要说吗?”

“其它的?”福康安冷笑了一声,重重地一握拳,道:“你只需记住,不要再自找其辱!”

“既然如此,那我想问你一句,自乞巧节后,我便再未见过你,纵然是因从前之事,可我对你百般纠缠,甚至跳进护城河中,到头来遭人耻笑的也只是我自己而已——”冯霁雯面带嘲讽地道:“可方才福三爷往我脸上泼茶水之前,却不见你喝退众人,这般摆明了想让我当众出丑,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福康安只觉得眼前之人这副分明生气,却恰到好处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的举动,与从前大为不同,可当你厌恶一个人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错,纵是沉着,落在他眼中却只有虚伪做作。

“所为何事?你做过什么无耻之事,你自己会不知道吗?”

“明人不说暗话,别在这儿绕弯子了。”冯霁雯有些不耐烦了。

她倒还不耐烦了!

福康安简直要被气笑了。

“你让你祖父英廉去我府上,与我父亲提出要你嫁到我富察家之事,你当真以为我会妥协吗!”他总算说出了根源所在。

什么?!

冯霁雯石化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家姑娘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西施为主子感到委屈,她家姑娘压根儿都不记得他是谁了,又怎会让老太爷去商议什么亲事呢?

她原以为自家姑娘在跳入护城河,未得福三爷理会那晚,已是将人都丢尽了,可此刻她才知道,竟还有更为丢人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家姑娘身上。

可这回却是被冤枉的!

“此事在此之前我并不知晓。但若事实果真如此,我便代祖父向福三公子赔礼道歉。”冯霁雯已大致想通了内里的曲折,迎着福康安那厌恶至极的目光,她强忍着因躺枪而积攒的满腔怒气,道:“此事我自会与祖父言明。但我亦无意嫁进你们富察家,还请福公子不要杞人忧天,白日做梦了。”

杞人忧天?

白日做梦!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白日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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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上章在书评区猜来人是王二麻子的那位朋友请你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019 加倍奉还

福康安冷笑连连,只觉得冯霁雯的一字一言,都带着侮辱他的意思。

她从前可断不敢这样!

“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既说了,必会兑现。”冯霁雯话音初落,便信手提起了茶壶。

福康安尚且不曾注意到她的动作,只想着这人去了一趟静云庵,瘦了那么一圈儿,竟是了不得了,口齿都跟着尖利了——

说他想象她,说他白日做梦,她脸皮这么厚,怎么不上天呢!

然而片刻后,忽觉兜头袭来一阵温凉。

凉意顺着头顶而下,直往下钻。

将大半壶茶水倒了个精光,冯霁雯望着福康安气的面红耳赤的模样,心中总算解了些气。

“冯霁雯!”少年一字一顿,将牙齿都咬的咯吱作响。

“你赐我无妄之灾,我自要加倍奉还。福公子反倒该感谢我,没让方才那些人在一侧观望取笑,若不然也好让福公子尝一尝我方才的心境如何。”冯霁雯再没看他一眼,提步便要离开。

福康安到底还算是有些自制力,纵然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泼茶水而气的发抖,却也总不能真的对冯霁雯一个女子动手,只在她经过自己身侧之时,声音沉沉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应当清楚——”

冯霁雯只脚下一顿,并未回头,口气平淡地道:“没错,我做过或是没做过,我心底自是比你清楚的。可你眼中的偏见,不知你自己可曾看得清楚。”

因着之前对她的百般成见,才会一句话都不问,在尚且没有真的弄清事实真相之前,便将过错尽数推到她的身上。

耳后是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渐渐行远。

福康安站在原处,拳头松开了又攥紧,反复如此,一如眼底的颜色。

……

“姑娘,您没事儿吧?方才可真是吓坏奴婢了,福三爷他也太过分了!”一出了茶楼大门,西施便红了眼睛。

“我没事,就当洗了把脸。”冯霁雯不以为意。

福康安怕是不一样了,方才她那壶茶是掀开了茶壶盖直接倒下去的,顺着脑袋怕都淌进衣襟里去了,这深秋时节的一走出来,北风一吹,那酸爽应当不太好形容。

西施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替她觉得委屈,又有些怨自己不如小醒姐姐那么有用,遇到事情半点忙也帮不上姑娘。

故将冯霁雯扶进了轿中之后,临走前还不忘朝着茶楼二楼处狠狠瞪了一眼。

“月牙儿——”

轿中,已被这一系列的变故震惊的傻了眼的紫云,仿佛才堪堪回过神来。

冯霁雯向她看过去,笑道:“头一回出来吃茶,便连累着你跟我丢了这么大一个人。”

“哪里丢人啦?”紫云的眼睛睁的圆圆的,满脸夸张地道:“我觉得你方才可威风了,一丁点儿也没落下乘!”

冯霁雯被她神色逗笑,心中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光。

“但是……他说的都是真的吗?”紫云有些好奇,又有些小心地问,似怕戳了冯霁雯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