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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254)

执意要为金二小姐出头,认定错在月牙儿,可好歹也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了。

傅恒夫人心下略有几分欣慰,遂转头看向冯霁雯道:“月牙儿你不同他一般计较,这是你够宽容大度。可瑶林此事做的到底太过,总也不能一句赔不是的话就足以揭过的,嘴上道歉真若有用的话,那犯错的本钱未免也太低了——”

福康安在一旁简直是要震惊了。

人家都说不追究了,怎么额娘反过来还说这样的话?

额娘,您真的是我的亲额娘吗!

冯霁雯也有着一瞬间的怔愣。

“我今日便代你给瑶林立几个规矩。”傅恒夫人满脸严肃,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立规矩?

她与福康安,有什么规矩好立?

“瑶林你仔细听着。”傅恒夫人看向儿子,语气端重道:“一,日后见着月牙儿丫头,必要客客气气地招呼一句和太太。再不许语出不敬,说一些掉身份的傻话。”

这怕是知道了当晚福康安直呼冯霁雯姓名,出言辱骂的详细了。

福康安眼角跳了跳。

“二,你若见月牙儿丫头在外受着了欺负,必要站出来相护。”

福康安:“……”

她被欺负了关他什么事啊!

他不上前帮对方一把就算他自制力惊人了好吗?

还相护……!

这简直让人想一想都觉得荒谬之极。

“最后一条,不管月牙儿在外面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许反驳,更不可与她作对。”

听完这所谓最后一条之后,福康安觉得自己彻底崩溃了!

这意思是不管冯霁雯说什么做什么,他连吭一声儿也不能吭,只能低头装孙子了?

“额娘!”他将‘您疯了吧’四个字费力地咽了回去。

说句难听的,如此一作比较,他当真觉得冯霁雯才更像是额娘亲生的!

“今日当着王夫人的面儿,额娘这话已经说出去了,断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傅恒夫人一脸没商量地看着福康安,道:“这三条中,日后你但凡有一条做不到、或是做不好的,就等同是往额娘脸上抹黑,陷额娘于言而无信。”

也没说做不到要怎么着福康安,只拿她自个儿来说话。

可偏生这对福康安是最有用的。

他不怕挨打挨骂,却不能被冠上不孝的罪名!

额娘这是拿准了他不敢拒绝吧?

至此他才算是明白过来今日额娘带他前来的真正目的。

原不光是道歉那么简单,还要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冯霁雯也深感诧异。

起初听着这三条也觉得啼笑皆非,可待反应过来之后,方算体会到傅恒夫人用心之良苦。

这么做,无非是为了避免日后福康安再与她起正面冲突,而想出的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不管傅恒夫人这么做是为了傅恒府的颜面着想多一些,还是为了弥补她多一些,这种做法无疑是为她日后免去了许多麻烦。

想到自己日后再不必承受来自这位冲动少年的言语迫害,冯霁雯心下感激上苍之余,又不免赞叹傅恒夫人聪明不说,还很懂得如何教子。

倘若福康安不是自幼养在宫中,而是在傅恒夫人膝下长大成人的话,想也不会是如今这幅性子了吧?

如果以后她有孩子的话,一定要找傅恒夫人取一取经才行。

冯霁雯这厢已然歪了题,福康安却险些要就地吐血昏厥过去。

摊上了这么一个胳膊肘儿往外撇的额娘,一定……一定是他投胎的方式不对!(未完待续。)

203 传开

余下的时间里,福康安一直处于面若死灰状。

但这种状态也并未持续太久。

因为目的达成的傅恒夫人很快就开口打发了儿子——“这里没旁的事情了,我们一帮女眷在这儿说话,左右你也插不上嘴,就且先回去吧。”

“……”

能够得以自由离开此处,本该是一件十分令人欣喜的事情,可福康安离去的脚步看起来却格外地沉重。

他不知道事态如何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往前他犯错,阿玛最多是罚跪,罚禁足。

可换作了额娘,她既不动手,也不禁锢他的自由。

可是,表面上的自由有什么用?

他的灵魂都要被生生束缚死了。

想到那三条规矩,福康安无力地闭了闭眼,一种名为生无可恋的情绪自内心深处缓缓升起。

而他离开之后,花厅内的气氛全变了。

大家一改方才严肃的表情。

王杰夫人笑着说起了她昨日听袁枚夫人说泊子街上新开了一家脂粉铺,铺子里的胭脂极好用,还有从西洋带回来的花露水儿卖,铺子名儿叫什么‘绝香铺’。

如今大清与西洋之间的通商仅限于广州开放的岸口,而广东较京城千里遥远,许多西洋玩意儿流到京城来,贵重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供不应求。

不说旁的,单说这不作为通商货物的花露水儿,谁家太太姑娘若能喷上两滴出门儿,那都是一件倍有面子的事情。

傅恒夫人倒是不缺这个,上回进宫陪老佛爷说话,老佛爷刚赏了她一瓶儿,但见王杰夫人说的兴起,向来也喜欢研究妆扮之事的她,便提议着不如去一趟这家新开的脂粉铺里瞧一瞧。

王杰夫人也正有此意。

故而两位夫人一拍即合,当即就起了身。

而冯霁雯,也无可避免地被热情难却的二位夫人给半强行捎带上了。

三人乘着傅恒府的马车来至了泊子街。

马车在那间新开的脂粉铺前停下,三人相继下了马车来。

这间修葺一间的店铺中却并非是冯霁雯想象中的人满为患。

虽如此,但其中正看着脂粉的女客们,却多是衣着华丽,端看衣裳首饰便知皆是非富即贵之人。

冯霁雯左右扫了一眼。

看来这间铺子里的东西价格皆是不菲,也很明确想要赚的是北京城里哪一部分女人的银子。

店里的伙计见有客来,忙客气地上前相迎。

“听说你们店里的脂粉不错,拿几样儿出来给我们瞧瞧。”王杰夫人问道:“听说还有西洋来的花露水儿卖?”

“好脂粉有的是。但这花露水却是不多了,太太您要想买的话,那可得赶紧着才成。若不然等下一批货从广州运回来,那至少也得等上三个多月之后了。”活计笑着说道,一副极擅长做生意的模样:“几位太太先坐下吃茶,小的这就取来几样儿上好的给几位瞧瞧。”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引了傅恒夫人几人落了座,又有人极快地奉了茶过来,甚至还有几碟样式精美的点心。

一副不管生意做不做得成,先把客人给招待好了的模样。

“这唇脂的成色倒是当真不错。”

邻座有女客轻声说道,这声音柔似春风,让人听了直觉得温柔到了骨子里。

冯霁雯不自觉地投去了目光,只见邻桌上坐有两位妇人,正低头挑看着伙计送来的脂粉。

方才开口的那位冯霁雯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想来应是哪家的太太,她偶然在什么宴席或是赏花会上见过。

另一位则是完全眼生。

冯霁雯觉得眼生的这位也开了口,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与脂粉无关,“嫂子听说了那金二小姐的事情没有?”

本已收回了目光来的冯霁雯闻言倏地一愣。

正与王杰夫人谈话的傅恒夫人脸上的笑意也微微淡了些。

“出门前多少听说了些。”声音温柔的妇人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这金二小姐好端端地,怎么忽然做出这等居心叵测的事情来……我昨个儿隐约就听说了些,本还不信呢。”

“可不是!”另一位妇人不知缘何有些气恼地道:“亏我还以为这是个好孩子呢,前些日子总让笙笙同她一起进进出出的,谁成想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嫂你有所不知,笙笙近来与她走得近,当晚在静央楼里多少帮了她几句……她那孩子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强硬地惯了,又是个讲朋友义气的,未免有些扎眼……如今这金二小姐做错了事还且罢了,竟连我们家笙笙也被牵扯了进去!不少人暗下指指点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