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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257)

就夸吧。

他倒要听听她究竟能不能把和珅给夸到天上去。

“你姐夫他天知天文下晓地理,读过的书铺起来比你走过的路都要长。”冯霁雯苦口婆心地道:“不光是才学,人家在为人处事之上也是说不出的谨慎周全,你若能虚心跟着他学一学,哪怕只学些皮毛,也足够你受用终身的了。”冯霁雯边说边在心里叹气。

这么一说,这人的优点还真是多的不行啊……

冯舒志则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看向长姐。

学点皮毛,就够他受用终身的了……

这话说得未免就太过了吧!

连祖父都不敢这么自夸。

她还真能把人给夸上天啊?

他总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色迷心窍了……

这还有得救吗?

“他真有你说的这么好的话,日后若不封侯拜相岂不是屈才屈大发了吗?”冯舒志酸里酸气地说道。

冯霁雯闻言郝然失笑。

此人日后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是把持了整个朝局也不为过的人物好吗?

虽然是有些反面性质的那一种……

可人家凭得确实是自己的真才实学和圆滑的处事能力,以及强硬的手腕啊!

“借你吉言。”冯霁雯笑眯眯地又揉了揉他的脑袋,道:“真有这么一天,你姐夫也不会忘了提携你一把的——”

冯舒志不屑地嘁了一声。

他好歹是堂堂英廉府里的公子,用得着他一个御前侍卫提携吗?

这可不是自大,而是就事论事。

“总而言之你给我记住了,你姐夫跟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你日后也决不许再轻视他,不尊重他。”见软的不甚好使,冯霁雯最后拧了他一把耳朵威胁道:“若不然有你好看的!”

冯舒志气呼呼地甩开脑袋,鼓着腮帮子道:“枉费我还担心你会受委屈,如今看你倒很是乐在其中嘛!”

自己搞盲目崇拜还不够,竟还妄想拖他下水。

真是让人无语。

算了,他也不再多说了。

跟她这种被皮囊蒙蔽了双眼之人,多说无益。

冯舒志闷闷不乐地进了书房里。

冯霁雯满脸好笑地看着似乎连后脑勺儿上都刻着‘不满’二字的模样,提步跟了进去。

来日方长,洗脑这种事情,得一点点来才行。

小仙瞧着姐弟二人进了书房,这才一脸笑意地端着茶点走了进来。

方才太太跟小舅爷夸赞大爷的话,她一字不漏地给听进了耳朵里。

待会儿她得跟小茶讲讲……

小茶素来跟刘全儿走的近,又常往前院跑,一来二去的这话若是传进了大爷耳朵里,那自然是……再妙不过了。

“……”

站在书架前的冯霁雯一转头就瞧见了侍立在一侧的小仙咧嘴露出一排贝齿的模样。

这丫头傻笑什么呢?

察觉到主子的目光,小仙连忙敛起笑容,垂下头去。

冯霁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若叫她得知小仙此番‘算计’,只怕又要扶额长叹一声——这些丫头们玩起套路来,当真是越发得心应手、不遗余力了。

“长姐,你的楷书写的越发有劲道了。”书桌旁,冯舒志正望着桌上一副只写了一半的字儿,表情有几分痴忙地道:“这么一瞧,与王羲之的笔法……真是难辨真假了。”——不提和珅的话,他还是很愿意跟长姐相处的。

冯舒志还记得之前他入门时,冯霁雯赠予他的那本‘王羲之字帖’,起初他真以为是王羲之的,后来随着习字越发深入,才逐渐发觉不对劲……再一问,竟是她自个儿临写的!

可如今眼前这两排字儿,真正是令他分不清真假。

冯霁雯闻言瞟了一眼,道:“古传王羲之的字儿可入木三分,腕力了得,我就是再怎么练,也只能在神韵上下下功夫,至于形体,可万万仿不了这般相像——你可别太抬举你长姐我了。”

这个道理冯舒志自然也明白,只是方才一时没想到,眼下听她这么说,不由疑惑道:“那这字是……”

“你姐夫写的。”

冯舒志呼吸一窒。

他写的?

“你姐夫是最擅于仿名家字体的,个别的甚至能仿个九至十分像,上回找了张旧纸仿了幅欧阳询的,直将袁枚先生都给蒙过去了,挂在一知小筑里两三日才瞧出不对劲来。”冯霁雯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可是门儿好手艺,日后纵然做不成官儿,以此谋生也是条出路。”

冯舒志:“……”

冯霁雯有意抬高和珅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又指着两面书架道:“瞧见了吗,这些书全是他看过的,是不是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冯舒志:“……”

“对了,你姐夫他博闻强记,过目不忘——怎么样,很厉害吧?”

这一点冯霁雯曾在他的传记上看到过,却也只是看看而已,并未当真。只认为传记这种东西难免夸大其词,会有失真的地方。可真正与此人接触之后,才惊愕地发现,原来这世上竟当真有过目不忘之人。

一直不愿搭理她的冯舒志闻言彻底忍无可忍了。

夸就夸吧,吹牛他也忍了,可还什么……很厉害吧?

问这种问题,幼稚不幼稚啊!

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她如今整个就一炫夫狂魔……还是无可救药的那种!

早知道他就不提那个什么她嫁过来委屈的话题了好吗?

没事儿管别人家什么闲事啊!

听着冯霁雯还在喋喋不休,不知究竟要说到何时,冯舒志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都怪他多事。

他终究还是太年轻,太容易走错路了……

……

送走了太岳父和小舅子的和珅看起来心情极好。

无关其他,只因他在与太岳父谈事之时,小茶那丫头送了碗药过来。

刻意忽略了小茶那句‘太太从静云庵回来之后顺带着去了趟回春坊,找谢郎中开的方子’,他还是认为这药是夫人特意出门儿给他抓回来的。

当着太岳父的面儿将那碗药一饮而尽时,一种难言的‘虚荣感’自他心底油然而起。

没错,他竟然因为一碗药,虚荣了。

这辈子头一遭觉得喝药也能喝的这么舒心,高兴。

甚至还有些感激钱举人恰巧大闹了这么一场,又恰到好处地伤到了他。

迄今为止,手臂上这道伤委实给他带来了不少平日里想也不敢想的好处——昨日夫人亲自给他上药,今日夫人又亲自去药堂给他抓药。

这还不包括一些零零碎碎的关心。

和珅将这些算的十分清楚。

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感觉说不出的好。

如同收集珍宝似得。

……

翌日一早,和宅里毫无预兆地来了位传旨太监。

竟又是景仁宫里的嘉贵妃召冯霁雯入宫的旨意。

嘉贵妃又要见她。

冯霁雯心下有些犹豫。

自打从和珅口中得知了嘉贵妃暗中派人追杀十五阿哥永琰之事过后,她便对这位表面友善温和的贵妃娘娘有了一种别样的抵触感。

会为了党争做出这等狠事来的人,绝不会将时间无故浪费在她这种无关紧要之人身上。

换而言之,只有一种解释。

那便是嘉贵妃欲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

虽然这么想显得颇为自大,她也一直未能想得出自己身上目前究竟有什么好值得嘉贵妃算计的,但她万分肯定的是,嘉贵妃接近她的目的绝不单纯。

再加上,况太妃之事,让她对宫中又多了一重极深的忌惮。

故而这趟宫,她打从心眼儿里不愿进。

用早饭时,只留了秦嫫在身侧伺候的冯霁雯与和珅说起了自己此时的想法。

只是出于大局着想,未免左右了他的判断,她并未道自己想去还是不想去,而是问该不该去。

和珅稍作思索之后,却是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