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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3)

冯霁雯:“……哦。”

主仆二人相携来到了前院。

冯霁雯在前院中那棵硕大的菩提树下,见到了这位况太妃。

她一身灰蓝旗装,衣襟上绣着颜色素淡的花样儿,梳着整齐的两把头,身形端正地坐在菩提树下的木墩上,阖着双目,手中转动着一串佛珠。

脚边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眼珠儿晶蓝的长毛猫。

玉嬷嬷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旁,主仆二人及那只白猫与身后的菩提树相衬,似成了一幅充满意境的画。

“霁雯给太妃请安。”

请安的规矩,还是路上跟西施现学过来的。

冯霁雯半蹲着身子,微微垂着头。

况太妃却好似入了定一样,迟迟没有应声,只一颗颗地拨动着已被磨得光滑的檀木佛珠。

冯霁雯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敢动弹。

她是个很实际的人,骨子里没有太多要死守规矩的意识,但她害怕那把屡屡被西施提起的鸡毛掸子。

既然是来告罪的,那便应有个告罪的样子。

可这个样子,实在不好做。

又坚持了一会儿,冯霁雯的身形已经开始左右摇晃起来,西施在一边看着,很担心她下一刻就会往任何一个方向倒下去。

“起吧。”

睁开了眼睛的况太妃终于开口,语气淡漠。

西施忙上前扶过冯霁雯。

也是在这时,冯霁雯才真正看清了况太妃的面容。

与她想象中的全然不同,这位身为先皇嫔妃,和她祖母同辈的太妃娘娘,竟是个面容光洁,眸亮唇红的美人儿,看起来顶多三十五六岁……而据西施所言,这位况太妃已年近五十了!

真是驻颜有术啊。

她虽不如原主那般颜控,但她对能将自己的容颜保持到如此地步的女人,极为钦佩。

这类人一般毅力非凡,且对自己够狠。

而事实证明,况太妃不光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

不幸的是,这个别人就是冯霁雯自己。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偷鱼。”

“偷鱼事小,不顾女儿家名声廉耻,败坏冯家门风事大。”

“太妃教训的是。”

“可认错?”

“认。”

“我看你根本不知错。”况太妃冷笑了一声,道:“前几日你身体有恙,便没罚你,眼下既已痊愈,便在此处跪上一个时辰,好好反思反思吧。”

话罢便起了身来,转身欲走。

诶?

表现的这么乖巧听话为什么还会被罚?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发展啊!

一提到要被罚,冯霁雯当下连脸都顾不得要了,直接上前一把抱住了况太妃的大腿。

“有话好好说,太妃您别走啊!”

“我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了!”

“这几日来我便没少暗自反思!”

况太妃何时见过如此死皮赖脸的女儿家,顿时气的脸都白了,对三观尽毁的玉嬷嬷吩咐道:“玉儿,去将女诫取来,让她抄上十遍!跪完再抄!抄不完不许吃饭!”

“太、太妃?”冯霁雯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十三遍——多说一个字,便多加一遍。”

冯霁雯张大了嘴巴。

西施眼疾手快跑上前去,一把捂住了自家主子的嘴,阻止她再多说一个字,并拿一种回头是岸的口气对满脸不甘的冯霁雯说道:“……姑娘,您快撒手吧!”

冯霁雯的双手一阵无力。

况太妃冷哼了一声,甩开了冯霁雯,将被她攥皱了的衣裳理平之后,方不失气质地离去。

那只白猫甩了甩尾巴,也悠闲自得地跟着况太妃去了。

……

昏晓时分,况太妃手中持了把红绳剪刀,立在窗下修剪着一盆半人高的常青盆栽,脚下细碎的枝叶落了一地。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道:“如何了?”

“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个时辰,眼下正在房中抄书呢。”刚从后院回来的玉嬷嬷走到了况太妃身边。

况太妃抬了抬眼皮子,道:“给她送瓶活血的药油过去。”

“是,奴婢待会儿就送去。”

况太妃未再多言,只继续专注修剪着手下的盆栽。

玉嬷嬷原地陪着她站了会儿,似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透着股不利索。”

玉嬷嬷怔了一下,遂才放低了声音正色讲道:“奴婢是在想,那件事情要不要提醒提醒冯小姐?”

“有什么可提醒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若是连一丁点儿脑子也没长的话,那也真是没救了。只等着迟早一天,还是得被人给害了。提醒得了这一回,谁还能回回都能提醒得了她?”况太妃手下动作未停,口气冷冷地说道:“我这静云庵清清静静的,可不能因为这个没脑子的给搅扰了。”

“咔嚓——”

一声轻响,一段约有小指般粗细的枯枝被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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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章佳公子

玉嬷嬷来送药油的时候,冯霁雯正老老实实地趴在内间的桌子上抄书。

玉嬷嬷将药油搁在外间便走了,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貂蝉的嘴巴却又闲不住了。

“太妃还真是会做人呢,罚姑娘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现在反倒送什么药油来了,扮什么猫哭耗子假慈悲?姑娘您在府里的时候,就是老太爷也舍不得这样罚过您啊,她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凭什么这样拿捏着姑娘,给姑娘委屈受?”

西施听她越说越离谱,忍不住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况太妃虽然脾气冷硬了些,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她大多也是为了姑娘好。”

“就你知道的多!胳膊肘儿尽往外撇,一点也不知道心疼姑娘,亏得姑娘近来这么待见你,只让你一个人近身伺候!”

“我……我不过是觉得你方才的话说的太过分了而已,怎么就是不知道心疼姑娘了?”

貂蝉吊起了那双水灵灵的桃花眼,便显出了几分狠戾来:“别在这儿装蒜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点儿心思吗?你分明就是嫉妒我更得姑娘欢心些,这些日子便暗下在姑娘面前编排我,好让她只重用你一个!”

“我什么时候在姑娘跟前编排过你了?你可莫要血口喷人!”

“那姑娘最近怎么忽然改了性子似得,只让你跟着,看都不爱看我一眼了?自己有脸做,还没脸承认么?你以为姑娘真的能全信了你的话,让你爬到我头上来吗!你别得意的太早,咱们且走着瞧!不要脸的东西!”

话罢,便狠狠剜了西施一眼,扬长而去。

“你……”西施恼的直跺脚,在原地气的红了眼眶。

见门旁守着的两个二等丫鬟频频侧目,才忙地揩去了眼角的湿润,不敢丢了一等丫鬟的风范。

待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了,方拿起那瓶药油去了冯霁雯身边。

“姑娘今日抄不完便明日再抄吧,夜里抄书太费眼睛了。况太妃让玉嬷嬷送了瓶药酒来,奴婢给姑娘揉一揉膝盖吧?”

冯霁雯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笔。

西施将她扶到内间的床边坐好,弯下身去将雪白的绸子裤管挽到膝盖上方。

两只膝盖红肿起来,还有些地方破了皮,虽然不严重,但同周围完好的皮肤相衬之下,还是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西施将那双秀美的眉皱的紧紧地,自责道:“……都是奴婢没用,让姑娘受苦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因为你才罚的跪。”冯霁雯道:“倒是你,近来没少受貂蝉的为难吧?”

西施有些受宠若惊,忙地道:“奴婢嘴笨,是吵不过她,但她也只能在嘴皮子上耍耍威风,不敢真的对奴婢怎么样的。”

冯霁雯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几日对于貂蝉的任性妄为和胡言乱语,她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加以阻止,除了自己一门心思放在了适应环境上没工夫理会她之外,其实也是想多看一看这俩丫鬟的心性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