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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316)

一举两全。

在经过无数个日夜的肖想之后,今日,乾隆三十三年的乞巧节,和大人终于搬离了万恶的东厢房,入主了正屋……的地板。

他倒想在床上睡来着,可无奈夫人态度坚定,一床不容二人。

打地铺就打地铺吧。

打地铺也比睡在东厢房里舒坦。

和珅心情愉悦地将薄被铺到竹席上。

盘腿坐在床上的冯霁雯欲放下床帐。

“夫人且慢——”和珅就地坐在劳动成果上,笑着看向冯霁雯。

冯霁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爷有事?”

这么两件事发生下来,她眼下的心情委实不算好。

和珅无言看了她片刻,遂站起了身道:“夫人且等一等,我去去便回。”

冯霁雯皱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秦嫫跟丫鬟们都被她支了下去,今晚无人守夜,她倒不怕和珅贸贸然出去会暴露什么。

想到秦嫫带着一群丫鬟退下时那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冯霁雯倍感头疼。

大家普遍污不污暂且不说,问题是今晚应付过去了,可日后又该如何防备?

她孤身一人,唯一可称得上在同一战线的和珅如今还有点爱干不干的,实在指望不上,试问这种情形之下,她要如何应对秦嫫和一干丫鬟们?

和珅折身自外面回来之时,入目瞧见的便是冯霁雯盘腿坐在床上,托腮冥想的模样。

“夫人,我回来了。”他特意说道。

这种‘回来’的感觉真是特别好。

冯霁雯掀起眼皮子瞧了他一眼。

他已信步来至床边。

“这是原本准备好要送给夫人的乞巧节礼物。”他伸出右手,将一只细长的锦盒递到冯霁雯眼前。

“爷今晚在马车里都把第一次送我了,我怎能收其它东西?”冯霁雯问道。

和珅一愣之后,旋即笑道:“夫人还是这般的不肯吃亏。”

调戏了她一句,竟被她还了过来。

这简直就是个大写加粗的‘你脸皮厚我就要比你脸皮更厚’的真实写照——

他从没见到如此‘遇强则强’的小姑娘。

冯霁雯闻言没搭理他,也没伸手接过礼物的打算。

“俗话说得好,夫妻没有隔夜仇,更何况夫人的仇已经报了,按理来说咱们之间现如今是无冤无仇才是,这礼物夫人因何不收?”

他口舌如簧,非是冯霁雯能比,她瞥了他一眼,伸手将锦盒接过。

是懒得同他多言。

当然,也确实说不过。

“东西我收下了,爷歇了吧。”

和珅也不多说,笑着点了点头。

见他转了身,冯霁雯伸手将床帐放下。

锦盒则被她随手搁在了枕侧,并未拆开去看。

她并非是还在同和珅置气,她烦心的是仍然没能想到法子去应对日后的困局。

是以熄灯后,她仍然辗转反侧,目不能闭。

和珅将她的动静听在耳中,时不时地会意一笑。

看来,同居一室,夫人的激动之情并不见得比他少。

……

夜已深,窗外偶尔有虫鸣声响起。

汪黎芸合衣坐在窗前的罗汉床上,透过窗棂望着为繁星点缀的夜幕。

不知是否因七夕的缘故,今夜的星子似乎格外地明亮。

站在汪黎芸身后的是随她一同入宫的丫鬟小念,她还是那副瘦的跟豆芽菜似得身板儿,又因不擅与人交流,之前在储秀宫中没少被人欺负,以至于如今还心有余悸,时时紧张防备。

当日内务府初选,四小姐被当场撂了牌子,她本以为,姑娘也不会被留下。

可谁料不仅被留了牌子,还被赐了常在的位份,搬来了这离养心殿远之又远的应亭轩。

她私下听那两个被拨来伺候、干活不太勤快的宫女说这是景仁宫里的嘉贵妃娘娘给主子安排的住处。

两个宫女一提到这里就撇嘴,似乎很不高兴。

可她却觉得挺好的。

这里虽然偏僻了些,但贵在清静。

不像是在储秀宫里,人太多了,她跟主子总会被欺负。

主子也说这里很好。

但不知为何,主子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久。

“今日父亲让人送来的信呢?”

汪黎芸忽然问道。

“奴婢收着呢。”

小念忙从妆奁匣子底下将压着的信封取了出来,递到汪黎芸面前。

这信是老爷花了不少力气才托人送进来的,可主子一直没提要看,直到这会儿才提起来。

却见汪黎芸并未伸手来接。

而是直接与她吩咐道:“趁着夜里没人,烧了吧。”

烧了?

小念惊讶地提醒道:“可您还没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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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哈哈,看到有同学问我上章的章节名是怎么回事,其实就是个恶趣味哈哈~

今天这章是四千字更新,谢谢大家等到现在,太晚了,大家看完就睡吧。

然后就是如果下次大家十一点前没见到我更新,就早点睡吧,不要刻意去等,明早看其实也是一样的,早看晚看都是看嘛~

今天舅姥爷感冒发烧,我得先下去伺候了。

大家晚安么么哒~~~~~~~~~~~~~~~~

明天见,爱你们。

(这两天的月票打赏感谢明天再整理~)(未完待续。)

246 生计

“不必看了。”汪黎芸口气平静无波。

不必去看,她也猜得出信上写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想到自己与已故去的姨娘这些年来在汪家是怎样的一番艰难处境,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生她养她的是汪家,可让她恨不得从来没有出生在这个世上的也是汪家。

小念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会意地未再多说。

只轻声应了一句“奴婢遵命”,便揣着信行出了内室而去。

汪黎芸仍坐在窗前,仰望着窗外夜空。

夜色愈深,原本热闹的京城四下逐渐安静下来,行人结伴返家,街道两侧亮着的花灯也因蜡烛燃尽而灭了数盏。

在街角的拐角处,一身褐色文衫的丁子昱正收拾着摊桌上的纸墨等物。

落榜之后,他又重新做起了帮人代写代读书信的活计,只是以往都是白日出来,而今日趁着乞巧节,想着夜晚外面人多,便晚上出来了一回。

可生意却也不好,枯坐了两三个时辰,也只是帮一位老人写了一封信,却又因见对方年迈可怜,衣着寒酸,并未收钱。

一晚上等于是一文钱都没赚到,还倒贴了纸墨钱。

这生意做得,怎么瞧怎么透着一股任性。

丁子昱一路独行回到住处之时,已接近子时。

却见房中仍然亮着油灯,钱应明还未歇下。

“钱兄怎么还不睡?”丁子昱边将肩上的书篓取下来,边对帘子后的人影说道:“大夫多番嘱咐过,养伤期间,还是尽早歇息为好。”

“我哪里睡得着。”倚在床头的钱应明沉郁地道:“长此以往总不是个法子。”

丁子昱在桌边坐下,往粗瓷碗里倒了半碗已凉透的白水。

“是啊。”他也微微皱了眉,道:“如今离下届春闱还有三年之久,这三年的时间里,总要想个法子谋生才行。”

代写书信只是权宜之计,并不可做长久的打算。

没听得钱应明接话,丁子昱猜他必然是在发愁,便出言劝了一句:“钱兄你伤势未愈,如今当以养伤为先,至于其它之事,待痊愈之后再作打算也不迟——”

钱应明是因救冯霁雯而受的伤。

虽然说句不太厚道的,他这个忙帮的实在让人无法恭维,但一码归一码,和家该做的一样没少做。

从请大夫诊治,到抓药、再到买补品,差下人前来探望,都是和珅与冯霁雯亲自经手交待的。

又考虑到钱应明如今受伤在家,需要开支,便又让刘全送了些银钱过来——只是钱应明无论如何也不肯收,甚至当场黑了脸,觉得尊严遭到了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