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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383)

毕竟抱孩子的经验几乎为零。

“……这只手应该是托着头的。”和珅给予着指导,握住冯霁雯一只手腕轻轻地往孩子脑后移去。

冯霁雯认真地学习照做。

“这孩子眼睛可真大。”对上怀中这双亮晶晶的眼睛,她忍不住夸了一句。

“大是够大。”和珅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比起夫人,差得却不是一星半点儿。”

赢了一个孩子的冯霁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跟爷自然也是不能比的。”她一副礼尚往来的语气说道。

小醒在一旁听得如此画风清奇的对话,脸颊又忍不住一阵抽搐。

这孩子做错什么了到底是,分别被这俩夫妻拿来做比较?

跟一个连路还没学会走的孩子比眼睛大小,也亏得这两口子张得开这个口……

又听大爷拿孩子的皮肤比之太太的皮肤,继而同样单方面地宣布自家夫人获得了胜利,小醒已然无语到了极致。

再也听不下去的小醒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本欲行进来的秦嫫临到帘栊旁,迎面瞧见了自內间而出的小醒,便问了一句:“怎不留在里头伺候?”

“爷跟太太抱孩子玩儿呢。”小醒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地说道。

秦嫫闻言将面前的珠帘拨开了一道儿细缝,瞧了瞧里头的情形。

只见是大爷与太太正站在榻边,一个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孩子,一个拿手逗着孩子的脸蛋儿,二人脸上俱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秦嫫微有些意外。

“没想着这俩主子抱起孩子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秦嫫低声笑着说道。

小醒闻言奇怪地看向她。

到底是哪儿像回事了啊……

但玩得挺开心的她倒是瞧出来了。

夫妻俩确实是挺开心的。

只不过起初是俩人都开心,可发展到最后,和珅单方面地却没有那么开心了。

因为,他的夫人已经跟孩子玩儿了近一个时辰了。

起初还只是小心翼翼地抱着,时不时地问他自己做的对是不对,他好歹还能扮演个学识渊博的角色,参与进来。

但越往后他的戏就越少了。

因为冯霁雯在不断进步的过程中发现孩子不光可以抱着玩儿,还能拿手托着玩儿,还可以把孩子放在腿上玩儿,以及可以让孩子躺在榻上玩儿等多种玩儿法——总而言之,逐渐发现了带孩子的乐趣之余,还显露出了女人与生俱来的带孩子天赋。

所以几乎就没和大人什么事儿了。

望了一眼漆黑如墨的窗外,和大人有些发愁。

这都什么时辰了?

媳妇儿这才刚从娘家回来头一天,他本还想跟夫人好好地说说话儿,谈谈心来着。

纵然是让丫鬟抱孩子过来,也是想以孩子作为媒介,能多跟夫人来点儿互动什么的。

可眼下夫人抛下他,完全沉浸在了逗孩子玩儿的乐趣之中的情形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这跟他想象中的真的不一样。

“……夫人,时辰不早了。”不甘于被晾在一旁的和大人最终还是开了口说道:“我瞧这孩子应也困了,夫人不如先将名字给取了吧?”

这都是好听的体面话。

说白了就是把名字麻溜儿取了,赶紧让丫鬟把孩子给抱回去吧。

这才刚回来头一晚,就不能好好地陪他说一说话儿么……

和大人的眼神有一丝淡淡的幽怨。

偏生冯霁雯的眼睛一直放在孩子身上,此刻听得和珅此言,视线也未曾移开,只是问道:“大爷该知道这孩子姓什么吧?”

“安。”提起给孩子取名这茬儿,和珅显然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热情,回答起问题来,也是前所未有的简洁。

“姓安?”冯霁雯将孩子抱在臂弯中,一面轻轻晃着,一面露出思索的神情来。

想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道:“不如就叫……”

见她思考了如此之久,和珅不由生出了几分期待来。

“就叫安儿吧。”冯霁雯说道。

“……哈?”和珅的表情有些意外。

安儿……?

想了半天就是安儿?

往细了说,刨开孩子原本的姓氏,她只出了一个字的力,而这个字,就是“儿”……

“爷觉得这名字如何?”冯霁雯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

“甚好。”和珅点头道:“这孩子原本的名字不知唤何,自姓氏之中取名,亦是对其父母的一种尊重。且安字寓意也好,作为乳名也十分妥当。”

冯霁雯听罢有些愕然。

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想得这么周全……

“我只是觉得简单顺口,又勉强算得上好听而已。”她实话实说道。

和珅“嗯”了一声,点头道:“确实简单顺口,且也好听。”

末了便敲定道:“便叫安儿了。”

所以可以让丫鬟把孩子抱回去了吗?

“安儿……安儿。”冯霁雯自顾自地念了两遍,继而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这名儿确实顺口。

“安儿……”她轻声唤着,拿玉白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孩子嫩嫩的脸蛋儿。

孩子咿呀一声,张了张嘴巴,似在回应她一般。

“她像是知道自己有名儿了似得。”冯霁雯笑着说道。

见她又要去逗孩子,和珅有些想要扶额。

他到底是脑子抽了哪门子的风,才会让丫鬟将这孩子给抱过来的?

他后悔了。

冯霁雯抬头的间隙余光中见他脸色,将他的面无表情当作是困倦了。

原来是他困了。

其实孩子白天睡得多,一瞧便可知精神地很,她显然也不困——

他却说什么孩子困了。

合着是他自个儿困了。

冯霁雯抱着孩子站起了身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安儿好像真有些困了,便先让小醒抱下去吧,待明日一早,便让秦嫫着手去找个知晓根底的婆子过来照看安儿。”

一听要把孩子送走,和珅的精神就来了。

“一切由夫人安排便可。”笑意重新回到脸上,和珅片刻都没耽误地招了丫鬟进来。

小仙见孩子被抱走,便行了进来将床铺好。

而后便如往常一般,无需主子开口,便行礼退了出去。

和珅也如往常一样,十分自觉地将地铺铺好,躺了上去。

虽然是睡地铺,但有媳妇在,脸上心底也都是乐滋滋的。

睡在床上的冯霁雯却发觉了一丝不对。

被褥和枕头似乎都是刚晒过的,有一种阳光的味道,闻起来十分舒服温暖。

但除此之外,隐约还有一种极熟悉的气味。

有些像是纸墨气、却又混合着一丝皂角的清新。

她洗澡或净面向来用的都是静云庵特制之物,从未使过皂角……

冯霁雯扭头朝着床外望去,视线最终定格在了躺在那里的和珅身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睡我床了……?”

正享受着与媳妇共处一室的和珅闻言眉间的笑意微微一凝。

“……”

短暂的安静过后,和珅选择了半坦白。

“近来夫人不在家中,无人配合于我,又常有下人出入,我恐露出马脚来,这才斗胆在夫人的床榻之上睡了几日。”

椿院常有下人出入这话不假,但他早出晚归,又向来不喜下人近身伺候,椿院里的丫鬟被秦嫫调|教的不能再本分,故而他纵是打地铺再继续打它个十年八载,估计都没人会发现。

所以睡床上了是真,但恐被下人发现却是假。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想睡床上而已。

想睡夫人睡过的地方。

这种感觉,就如同是宠物对主人的莫名依恋。

但这话说出来实在欠揍,又很有几分猥琐的嫌疑,故而他只能竭力掩饰。

幸而冯霁雯也未察觉到什么不对之处。

还生怕他误会自己嫌弃他似得,又道了一句:“我只是闻着味儿有些不对,随口一问罢了,没有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