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许了她一笔可供她下半生再不必为生计而发愁的重利。
“我说了,结果尚未揭晓,你暂时还不能走。”
“可一早我独自将庆儿带出府,至今未归,汪家必然已经开始生疑了!再拖下去,纸包不住火,届时我恐怕想走也走不了!”
还有被她灭口的丫鬟小晴,昨日府里已经开始找人了,万一尸体被发现,届时找上她的只怕不止是汪家,而是官差。
她今日一定要带着庆儿离开京城!
“我答应你的事情自会照办,可那也得等事成之后不是吗?”
“你……”
女子气得身体都在发抖,她紧紧咬着牙关,见坐在那里的人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心中的怒意如何也按捺不下,却又如何也不敢发作。
好半晌,她才得以开口,却是下了狠心说道:“那便依你所言,可现在我必须赶回汪家,若不然他们必会生疑,到时反倒难以脱身!你将庆儿安置在了何处?”她又一次问起孩子。
金溶月笑了笑。
“你一早出门,将所有的财物都带在了身上,此时回去,不是不打自招吗?”
“那你要我怎么做!”
“听我安排。”
女子攥紧了手掌,心中既恼又怕,“那你先让人将庆儿给我送过来。”
“你现在孤身一人在外,若再抱着个孩子,难免招人注意了些,京城统共这么大点儿地儿,汪家稍一打听还怕找不到你么?”金溶月看着她说道:“孩子我自会命人替你小心照看着。”
女子闻言大惊。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将孩子暂时交给金溶月,竟等同是将自己的软肋送到了她手里。
她现如今分明是在借着庆儿来胁迫她……
几乎是刹那间,她便后悔了与金溶月之间的交易。
可眼下,她却已没了任何退路可言——
“……你若敢言而无信的话,我到时宁可鱼死网破,也绝不会放过你!”
金溶月听罢动了动嘴角,眼底一派讽刺之色。
可真是个蠢货。
竟也不好好地想一想,倘若她真将她给送走了,那这后面的一堆烂摊子,要找谁来收拾?
幸好是个蠢货。
……
一个时辰之后,忽有大批官兵围向了阅秀楼。
围观百姓皆被疏散,却也一边离去一边伸长了脖子去瞧阅秀楼前的情况。
“是刑部的人……”有人低声惊呼道:“烧了只船而已,怎么还惊动刑部了?”
这点小事儿,京衙来管一管不就成了么?
“快瞧快瞧!”又有人惊异地道:“那马上坐着的不是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吗!”
众人闻言探头望去,果见一匹打头的青鬃马之上有着一位身着一品官服,头戴镶红宝石顶子的年轻人,因离得远看不清面上神情,但端看那极快地翻身了下马便带着一队官兵朝后海处赶去的情形,显是极重视此事的。
“这船上坐着的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怎连刑部尚书都给惊动了!”
虽有官兵把守,却也挡不住一干看热闹的人群远远守着,迟迟不肯离去。
“大哥!”
刚上得岸,浑身湿透的和琳见着了和珅,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见他嘴唇乌青面容紧张至极,和珅眼中便多了一抹无法掩饰的不安之意,目光一面打量着四下情形,一面凝声问道:“你大嫂何在?”
“我们在水中找到了紫云格格及其侍女……”和琳哑着声音说道:“可至今……至今还未能将大嫂寻回。”
说话间,不由将视线投放到了漂泊着几艘船只的水面之上。
那只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画舫残骸尚且漂浮在水中,不住地起起伏伏,却已激不起任何波澜来,唯有黑烟不断升起,同海面上的潮气相融,似将天际都染得晦暗了几分。
“……”
和珅眸色微沉。
“命人将岸口皆封锁起来,疏散海上船只,持刑部令牌调官船二十艘,分海域严密搜找,绝不可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他哪怕是要将这前海里的水全都放干了,也必然要将冯霁雯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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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 察觉
官兵在前海寻人之际,和珅已从小茶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后经过。
因冯霁雯从未提起过,故而连他亦不知冯霁雯一旦误食花生之后竟会出现如此严重的后果。
而她如今凶险未卜,昏迷中又落入水中,竟不知正面临着什么情形……尤其她还那样地怕冷,如何受得了这冰冷刺骨的湖水?
想到此等种种,向来镇定理智的和珅内心一时之间竟有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煎熬感,恨不能此时代她百倍千倍受了这一切。
可纵然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煎熬,他却仍然只能继续等下去。
“也不知放火烧船者究竟是何人……有此歹毒之心,倘若抓到,必要将其千刀万剐了才好!”和琳也一反常态地在一旁咬牙切齿地道。
真不知这些人的心肠究竟是什么做的,竟对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下此狠手。
“嘭!”
一旁坐在地上的那彦成忽而一拳头重重地砸在了身侧的青砖之上,他神情焦躁而冰冷地望着湖面,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在水中直找了冯霁雯近一个时辰,是近乎脱了力再游不动之后被人强行拖上岸来的。
小厮六儿央着他回去换衣取暖,他也不理,只守在岸边半步也不愿离去。
“霁雯自幼不可碰花生之物,此事都有哪些人知道?”和珅向那彦成问道。
那彦成闻言顿了片刻之后,适才说道:“自是身边之人才知晓此中忌讳。”
为的便是怕有心之人从中作手脚,故而即便有外人问起,也只道是不喜吃,而非是不可吃。
和珅听罢未语,只微微眯起了眼睛,仍望着湖面,眼底的神色却随着湖面上升起的寒气愈来愈冷。
此时,忽有官差前来禀报,说是有一艘船拒不肯靠岸。
按照和珅此前的命令,湖面上一应闲杂船只皆需靠岸停泊,好疏散不相干之人,一来是以免妨碍搜救,二来则是为封锁消息。
事情还未查明之前,自是暂时将消息封死来得周密些。
“船上何人?”和珅问道。
敢公然同刑部作对,必然只有两种人。
非正常人,或非普通人。
“回大人,似乎是于大人家的公子。”
“哪个于大人?”
自于敏青自奉天回京之后,京中便有了两位于大人和两位于公子。
官差答:“应是于敏中于大人家的公子。”
“于齐贤?”和琳脱口而出。
怎么哪里都有他?
换做别人还且罢了,可若是他,不必去想,也可知是存心作对添乱。
真是个混球!
“不必理会,由他去。”和珅却道:“若有不当之举,再来禀我。”
且不论他眼下一心系在冯霁雯的安危之上,根本不愿让一些无关紧要之事再从中添乱,单说换做平日里,他亦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这等无聊之人。
“是。”
官差应下,转身便去了。
和珅几人一直等在岸边,望着来回穿梭于湖面上的官船,或表面镇定,或心急如焚。
此时,半夏折返了回来。
“紫云格格同那两个丫鬟都无大碍,只是呛水昏迷而已,我将她们暂时安置在了酒楼的客房之中,已让人去奉恩辅国公府传信去了。”
那彦成“嗯”了一声,再无它言。
和珅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与和琳问道:“是在何处寻到的紫云格格?”
“就在那艘被烧的船不远处。”和琳将当时的情形大致与和珅说了一遍,后道:“可不知为何,我们在附近找了许久,也未找到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