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外外折腾了一整夜,你也该累了。”尤氏体贴地道:“便先歇着吧,等待会儿丫鬟将药端过来,你记得趁热喝了。若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便让丫头再去跟我说一声儿,万不能忍着,可听见了?”
金溶月耐着性子点头。
尤氏起了身后又替女儿掖了掖被角,交待了丫鬟们小心伺候着,适才离开了清蕖院。
只是不料这厢刚回到上房中,还未来得及坐下,便有一名前院里伺候着的丫鬟疾步前来通禀——
竟道是嘉贵妃来了。
“贵妃娘娘?”尤氏被惊了一惊。
嘉贵妃久居深宫,虽是金家出去的嫡女,但在金家老太爷跟老太太去世之后,几乎是未再回过金府了,平日里若有点什么事儿,多是让宫女来传句话,亦或是召金简与尤氏入宫,如今日这般亲自回金家来,尤氏已记不得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尤氏连忙起身,命丫鬟们伺候着更衣。
这般打扮去见嘉贵妃,无疑是失礼的。
尤氏里里外外一通忙活,收拾完罢,便赶忙带着一群丫鬟去了花厅见嘉贵妃。
路上她在想,这回嘉贵妃回来,没准儿是跟老爷复用有关,故而堆了一脸的笑意,刚踏进花厅内便亲切热络地道:“方才听丫头道娘娘回来了,妾身还当是自个儿听错了呢!娘娘今日极不易得了闲儿回来瞧瞧,怎也不让人提前说一声儿?也好让妾身跟老爷好生准备一番,提早等着娘娘回来呢!”
她话音未落,一双眼睛瞧见了厅中情形,却见金简已在作陪,只是不知为何从金简看到上座的嘉贵妃,二人脸上俱无一丝笑意,尤其是嘉贵妃,脸色甚至有几分冷厉感。
而她方才所言,嘉贵妃也未有出言回应哪怕一字半句,见她进来只是问道:“怎不见月儿?”
意识到气氛不对的尤氏脸上笑意微凝,闻言忙答道:“月儿昨夜染了重风寒,这会儿想必是刚吃完药睡下。”
尤氏本以为嘉贵妃不过随口一问,却不料嘉贵妃听罢面色不改地道:“让她立刻过来见我。”
语气如脸色一般强硬冰冷。
在深宫里磨了半辈子的人真正冷起脸远非普通妇人可比,见她如此,尤氏甚至被震慑得结巴起来,强自镇定地问:“可、可是月儿她做了什么错事,惹娘娘不悦了?”
嘉贵妃未语,只冷笑了一声。
那边金简已沉了声音催促道:“还不让人把月儿找过来?”
尤氏一时也不敢再多问,忙吩咐了丫鬟去清蕖院请金溶月过来。
此时清蕖院中,阿碧刚将熬好的药送到金溶月房中。
金溶月眼睛也未睁,便吩咐道:“端出去倒了吧,日后不必再送到我眼前来,熬好便倒掉。”
阿碧闻言不禁有些迟疑地道:“可姑娘如今身子正虚着,不吃药哪里能行?”
“我吃药不吃药,何时轮到你来插嘴了?”
“……”
阿碧闻言,唯有托着朱盘退了出去。
刚出得房门,恰见有一名极眼熟的大丫鬟快步走了过来。
阿碧认出了来人是夫人尤氏身边伺候着的阿浣,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对方问道:“二姑娘可在房中?”
“姑娘正歇着呢,不知阿浣姐姐前来何事?”
“是宫里头的嘉贵妃娘娘过来了,说是要请二姑娘过去前院说话儿呢。”大丫鬟道:“老爷跟夫人都已过去了,快快请二姑娘起身收拾收拾罢,可别让娘娘等急了才是——”
阿碧闻言倍觉意外,因来人是嘉贵妃,故而一时也顾不得金溶月身体不适,忙就折身回了房中传话儿。
金溶月强撑着让阿碧伺候着起身穿衣。
“姑娘脸色病气儿太重了些,可要略施些脂粉掩盖一二?”阿碧替其梳发之后问道。
金溶月看了一眼自己倒映在镜中脸色微黄,唇色苍白的脸颊,却是径直起了身来。
如此去见姑母刚好,还施什么脂粉。
她通身充斥着弱不禁风的羸弱之意来到了花厅,却不料刚来到嘉贵妃面前行礼,身子还未及直起之时,就遭嘉贵妃重重扇了一记耳光。
“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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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未完待续。)
367 ‘黑历史’(含月票210加
未有防备的金溶月直是被打得身形向后踉跄了两步。
“……月儿!”
尤氏被吓得惊呼了一声,忙自椅上起了身来将女儿扶住。
金简亦是微微瞠目,有几分诧异地看向坐在那里的嘉贵妃。
“娘娘……不知月儿做错了何事啊!”尤氏满面惊吓地看着面前座上的嘉贵妃。
金溶月也算是嘉贵妃看着长大的,往前说是视如己出也不为过,别说是如今日这般动手了,就是一句重话那也是不曾说过的啊!
尤氏惊慌失措地扶着身形战栗的女儿,却未等到嘉贵妃的回答。
嘉贵妃一双泛着怒意的眼睛锁在了金溶月的脸上,凝声道:“跪下。”
“娘娘,这……”尤氏更是傻住。
在尤氏的搀扶之下,金溶月缓缓将头偏到一侧去,眼中泪光隐显,却紧紧抿了苍白的唇,面上一派倔强之色。
厅中一应下人丫鬟早被屏退,四下有着一瞬间的寂静。
“跪下!”
嘉贵妃再次道。
“还请姑母说明月儿究竟犯了什么错。”金溶月语气不卑不亢,目光锁在前侧方几案上摆放着的一只元霁蓝釉白龙纹梅瓶上,下颌微微抬起。
嘉贵妃见状不由冷笑了一声。
都这种时候了,竟还在这里跟她端架子……当真是半点也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她抬起手来,重重地落在了肘边的茶几之上,茶具晃动,发出一阵“哐”的响动来。
“本宫让你跪下——”嘉贵妃冷极的眼神中是一派不容置喙的严厉。
紧接着出声的人是金简。
“月儿……还不快跪下!”金简紧紧皱眉,眉间神色亦紧绷着。
虽不明原因,但端看嘉贵妃今日竟特意前来问罪的架势,想来里头的事情必然不简单。
金溶月却仍不为所动,只重复道:“月儿有错自是当跪,可月儿不知自己所|犯|何|错!”
“事到如今你竟还能理直气壮地说不知自己所|犯|何|错!?”嘉贵妃豁然起了身来,厉声道:“你先是巧言从永瑆手中借得暗卫死士,监视在和家内外,后又设计谋害和夫人性命,竟是到了在什刹海边纵火烧船这等明目张胆的地步!还有前日里,偷袭和珅抢取赤灵芝,亦是你的手笔!”
嘉贵妃诘问道:“你且说这一桩桩,一件件,有哪一处错怪冤枉你了!”
金溶月闻言脸色顿变。
这些事她做得隐秘,姑母岂会忽然得知!
“这……”尤氏听得瞠目结舌,下意识地摇头道:“月儿岂会做出这些毫无缘由的事情来?娘娘可是弄错了?”
她的女儿向来是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是在琴棋书画锦绣堆里长大的,手指上沾过最脏的东西恐怕就是墨渍了,哪里可能会去……找什么暗卫死士,还谋人性命!
尤氏半分不信。
一旁的金简亦无比诧异,然而却非尤氏这般认定此种必是有误会在。
他忽而想到了当初和珅查办团河行宫圣驾遭刺一案,查到袁守侗头上之时,来提醒他的并非别人,而正是他的女儿金溶月——
一个束之高阁的姑娘家岂会消息比他更要灵通?
当时他便觉得蹊跷了……
但到底事关金家,他纵然心底存疑,却还是与嘉贵妃问道:“不说其它,单说月儿她一个女儿家,同和珅能有什么过节?岂有道理去监视偷袭?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她同和珅或许没有过节,可同和夫人之间怕就不可知了。”嘉贵妃冷笑着道:“你们当本宫此番送她出宫当真是想让她回府养伤吗?你们养得好女儿,在香炉中掺放了于孕妇而言有剧毒之效的药材,险些害得八侧福晋母子性命不保,行如此之举为的便想借此陷害于和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