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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594)

但和珅却给她留了个法子。

虽然这法子,她至今想不通。

和珅让她到时寻钱应明商谈解决之策。

“钱先生必有办法。”

——这是和珅的原话。

……

那彦成近日来十分地忙碌。

自冯英廉入狱之后,英廉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暗中关照着,而眼下又出了个重蹈覆辙的霁月园,他终日放心不下冯霁雯,恨不得日日前往。

好在还尚存几分理智,有心顾及舆论,故而今日再上门时,便带上了个章佳吉菱陪同前来。

这兄妹二人的到来,让正愁着想不出办法的冯霁雯眼睛一亮。

“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什么忙?你只管说!”那彦成一副时刻待命上刀山下火海的英勇神情。

“将我们府上的一位先生带出去。”冯霁雯将声音压低些许,看着那彦成道:“他需出门一趟,代我办一件极重要的事情。”

钱应明未有同她说明究竟要如何劝服王杰,她也无甚把握,甚至有些担心他不会拐弯的犟脾气,也忧心他见了王杰之后,说明身份,会不会直接被对方扭送去衙门,追究他擅离霁月园之事,但钱应明同她保证了:必能办成此事。

且和珅也说过同样的话。

所以眼下,她急需要做的,便是将钱应明送出去。

现如今,霁月园上下人等皆不可擅自出入,她能想到的,就只有求人帮忙了。

那彦成将随行的小厮阿六留在了霁月园中。

钱应明与阿六互换了衣帽,扮成小厮随那彦成出了府去。

“章佳小姐也是带了丫鬟来的,太太既要出门,怎不干脆效仿钱先生,也一并出去?”小仙问道。

冯霁雯摇摇头。

“我不比钱先生,贸然出门,极容易被人认出来。而倘若出了差池,不光前功尽弃,更会连累到韶九他们。”

在开审之前,她必然是要见于敏中一面的。

可是,务必要加倍地小心谨慎。

尤其是要提防景仁宫的诸多眼线。

这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冯霁雯不停地思索着可行的办法。

她必须要将一切都考虑周全——因为,她绝不能露出一丝纰漏来,被景仁宫察觉到接下来的计划。

到底应该怎么做?

她望着雕花的窗棂,眉心紧锁。

“哐——”

一声轻响,原本紧闭的两扇窗忽然被从外面支开了来。

窗外传来小茶的声音。

“太太,外头可算是出太阳了,奴婢将窗子打开晾一晾潮气。”

冯霁雯紧皱的眉心陡然舒展开。

对……!

与其藏头藏尾,处处防备,那倒不如不遮不掩……

既然暗中耍小聪明难保万全,那就‘直截了当的蠢到底’!

左右她这猪队友的名声已经传得十分响亮了,倒不怕再加上一笔。

冯霁雯心下豁然大松了一口气。

“去问问福统领今日几时前来巡视。”她立即招来了小醒,道:“让刘全去前院等着,一旦见着了他,便说我劳他传句话,请于敏中于大人明日过府一见。”

小醒听得愣了一愣,但还是当即下去安排了。

福康安听了刘全的话之后,一双俊眉皱得死死地。

看来他送来的药十分管用,这荒唐的女人竟然这么快又有力气瞎折腾了。

找于敏中过来见她?

人家堂堂一品大臣,而她连个诰命都没有,现如今还是罪臣之妇,人家凭什么要来见她啊?

况且,她难道会不知道于敏中暗下是景仁宫的人吗?

福康安觉得哪怕冯霁雯再蠢,再不懂朝堂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可和珅至少应该教过她一点道理的。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提醒这个愚蠢的女人。

真的很有必要。

福康安怀着一腔不明的情绪来到了琉璃阁。

这还是他奉旨看押霁月园以来,第一次来琉璃阁。

说得更具体些,应当是……第一次找到借口来见冯霁雯。

她以抱病不便起身之由,将他阻在帘幔外。

二人就这么隔着帘子说话。

福康安在心里“呵”了一声。

她现如今倒是学得很懂得避嫌了么?

往前怎不见她如此?

以为谁想见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啊?

福康安在心里吐槽了一番罢,理智上又觉得有些不妥——到底这些时日来他与冯霁雯也没结什么仇,甚至可以说是互相帮助过,但……他也不知道这不受控制地往外冒的‘敌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是……天生就不对盘吧!

福康安胡乱找了个借口,将杂乱的心思压下。

“你找于敏中作何?”他一张口,语气就有些不好听的嫌弃:“你难不成想求他在大理寺堂审上对英廉大人网开一面?”

他觉得她很有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但是——”他努力让自己平和一些,毕竟她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是有点孤立无援,“于敏中已经不再担任主审官一职了。”

“我知道。”冯霁雯躺在床上,望着帘幔后他的倒影,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这少年,本性从来不坏。

但是,他这种所有人都比他蠢的迷之自信感究竟是哪里来的啊……

她一句“我知道”,险些没将这本性不坏的少年气得吐血。

情急之下,他忍不住质问道:“冯霁雯,是敌是友你能否分得清楚?”

冯霁雯刚想答,却忽然愣住了。

559 听大戏

她看着福康安,眼神微微变了变。

他在暗指于敏中的立场跟她是敌对的。

所有的人都知道于敏中暗下是景仁宫的人。

可是,景仁宫跟和珅为敌,知晓的人却少之又少。

由此看来……福康安好像也并非是如表面看来一无所知。

但她现下无心去了解他究竟知道多少,她只需知道,他至少不是跟她对立的就够了。

“多少清楚些。”她再开口,语气饱含认真:“正因此,才非见不可——”

福康安闻言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他试图透过帘幔去看她的表情,可什么都看不真切。

他不知想了些什么,隔了好大一会儿,方才开口说话。

“可需掩人耳目?”

“恰恰没有这个必要。”

“可……”福康安欲再提醒她这么做会被景仁宫盯上,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她既然这么说了,应该能想到这一层。

倒是他杞人忧天了。

他心底滋味忽然有些复杂。

片刻后,唯有起身离去。

……

挨着崇效寺的枣林街上有一座近年来名声打得十分响亮的戏楼——丹桂阁。

这两日的丹桂阁因重金请来了陕地极有名气、据说是皇上早些年巡视之时金口玉言夸赞过的戏班子,更是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王杰夫人也带着小公子来凑了热闹。

就连平日鲜少出入人多之地的王杰也来了。

他今日恰巧休沐,手中也无甚要紧的公事要办,又因这出戏班子来自于他的家乡陕西,也是自幼便听说过的,便想着来寻一寻旧时的‘乡味’。

王杰夫人早早订好了雅座,进了戏楼,便被伙计请着上了二楼。

“今日唱的是《铡美案》里的一出儿,昨个儿唱的那出儿听说也甚好,就是没腾出空儿过来。”王杰夫人显然早已打听得很详细了,边往楼上走,边与王杰笑着说道:“素日里最常听的是咱们这儿的《秦香莲》,滇剧里的《闯宫》我倒也听过几回,可这地地道道的秦腔还是头一回听,倒不见得能全听得懂……也就是个行外人瞧热闹。”

她随王杰只回过一趟陕西,是觉得当地人的口音,跟京城差了千里远。

王杰刚要说话,却见走在他们前方的两位客人回过了头来,见了是他,忙就揖礼问候寒暄。

这两位一位是王杰同僚之子,另一位则是王杰夫人的娘家庶弟,想是方才听着了王杰夫人的声音,才回头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