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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戚女(33)

傅澄皱眉:“那我呢?”

涂小旗甩甩袖子走了:“你又不归我管。”

留下莹尘和沈夫人面面相觑,王全赶到隔壁去问涂小旗详细了,莹尘看了傅澄一眼:“澄哥儿,我们若是真的去东山,你就留下来住我们家,帮我们守着。”

她想傅澄有远大的报复,他想脱离军户籍,如今正勤练武艺,让他去山上才是埋没他。

傅澄还欲说什么,莹尘伸出右手示意他别说了,“澄哥儿,我现在去找饶太太问问,守山一般都是常年打猎的猎户人家,大部分都是男人过去,哪里要我们一家子都去,再者我去是没事,可我阿弟年纪小,山风吹几天怕就会生病。”

“沈姐姐,我陪你去。”傅澄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

莹尘则道:“不用,你帮我照顾好他们,我爹也不是聪明人,我娘到底头脑容易冲动,还有衡哥儿,这边都麻烦你了。”

她说完就几个箭步出去,循着夜路,来到饶太太家。开门的人却是饶君羡,莹尘打起精神来问:“饶都尉,我是来找饶太太的。”

“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就好了?我娘早就睡了,我想你也不会打扰她了吧。”饶君羡心道,这沈莹尘果然是个机灵人,这么快就找上他母亲解围了,若不是他今天碰巧来开门,说不准守山的事情真的不用去了,可惜啊。

莹尘也不觉得饶君羡是坏人,便道:“饶都尉,是这样的,我们全家去守山不太妥当。您看我家我和我娘是女流之辈,我爹爹也没一点功夫,我弟弟又小,小孩子嘛,总是容易生病,您看能不能换个人?”

果然是说这个,饶君羡为难道:“可我听大家都说你打猎的功夫好,守山人只要功夫好就成。至于你家里人,你们毕竟是罪眷,这样安排也妥当。”

“虽说我们家是罪眷,可是罪眷的也不仅仅是我们,您怎么就专派我们去呢?”莹尘也确实不服气。

饶都尉冷笑:“怎么,上头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不服气是吧?”

“是您安排我们一家去守山的?我说怎么不是林家和傅家呢。您别急,人这一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您可别后悔才是。”莹尘发狠道。

大不了落草为寇,要她说她手里可是还有一张王牌的,龙椅上的奉元帝也没想到姑姑竟然把传国玉玺给了她,谁也想好好过日子,但被逼上梁山也就怪不得他了。

“饶都尉……”

后面传来傅澄的声音,饶君羡看了看,莹尘也没有想到傅澄竟然会过来。

黑夜中,传来傅澄话语:“我单独一个人,也没有家累,饶都尉不如让我去吧。”这些天傅澄见莹尘和饶太太这么好,他还在疑惑前世的沈莹尘怎么落草为寇了,没想到问题就来了。

“你去?”饶君羡其实还挺欣赏傅澄的,毕竟这个男孩子缨枪耍的是百户所最好的,虽则力有不逮,但毕竟系出武学名家,兵法、武功结合在一起,日后必有大出息,他还想好好培养他的。

傅澄点头:“饶都尉,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也敬你是条汉子,沈家一家人中我沈姐姐是有功夫,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又衡哥儿年纪小,怎么能去守山。我则一个人,功夫也不弱,您看就让我去吧,您看您虽则是世袭百户,但军户所里也要让大家服气才成。”

莹尘看向傅澄,傅澄又继续道:“沈姐姐,你放心,我相信饶都尉不是这等人。他可能一时也没想到那么多,若不是当时王令的事他就给林家人捂住了。”

“澄哥儿……”莹尘担心他把这事说出来,万一饶都尉灭口怎么办?

王令?饶君羡心里“咯噔”一下,随后又笑了,傅澄以为空口白牙的说出去别人就会相信,再说王令已死,连姜千户都不追究了,傅澄一个军户在军户所里大声嚷嚷别人也不信啊。

看饶君羡不在乎的眼神,傅澄挡在莹尘前面毫不畏惧的道:“今上年轻,又刚刚继位,我们虽是罪眷,可到底之前也曾经是官身,我父亲更是羽林军的副统领。崇康十年玉昌以民充戎军之事,当年皇上就斩了一批将领,据说令堂正是那个投靠了王德鑫将军麾下,这才从灶房的伙头军成了百户。王将军素来英明,最忌讳同室操戈,不知道这件事要是传到王将军耳朵里又如何?”

这些隐秘之事还是他前世做东平侯时所了解的,当年他代管过锦衣卫一段时间,凭着细致过人,手段凛冽,震住了不少人。王德鑫将军因为过于正直被人猜忌,还是他去向崇元帝说情,至此这位将军引他为知己,他还在王家见过饶君羡,当年他正是剿灭反叛军的先锋官,王将军很是看重他。

那时他才知道饶君羡其实是王将军门下之人,今生本来以为只要沈莹尘过的好,不再做反叛军,饶君羡也做不成先锋官,没想到这二人竟然提早对上了。

他当然是帮沈莹尘,毕竟莫名其妙被人用这种阴招逼上绝路,沈家不知道要受多少苦,他舍不得莹尘受苦。

“你认识王德鑫老将军?”饶君羡心惊,他父亲当年从小兵挣扎到世袭百户之地位,就是因为得到了王将军的赏识。

傅澄笑道:“不信,你自去问就是。你别忘记了,我爹可是从永嘉之乱出头的。”

他说完,见饶君羡脸上有些悔意,遂道:“饶大人,我们也知道守山人不好寻,我想我去正好,但沈家人,还请您饶过他们。”

饶君羡清咳一声:“你既然愿意代替,那就去吧。就是王将军那儿……”

“自然是赞您治理有方,大公无私了。”傅澄一幅和饶君羡亲亲热热的样子。

饶君羡哈哈大笑,心里却讳莫如深。

这事就这么定了,傅澄一个人去守山,他还要吩咐莹尘:“沈姐姐千万别为了我和饶家人起冲突,咱们势不如人时还是要低一下头的。”

知道他是代她们受过,莹尘泪如雨下:“我让我爹去陪陪你吧,你一个人在那里肯定住着不舒服。我每天都跟你送饭去,你别害怕没人说话。”

他看着哭的跟个小女孩似的莹尘,突然道:“林有朴樕,野有死鹿。姐姐可知道下一句?”

这是《诗经》召南中的一首野有死麕,这是表达爱意的诗,莹尘破涕为笑,“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她推了他一把:“你呀,还让我非要先跟你说。”

傅澄露出两个小酒窝:“沈姐姐,那你答不答应我?”

莹尘点了点他的鼻子,这已经是很亲昵的动作了:“你让我娘同意就成,和我说什么。”她本来就一直很欣赏傅澄,现在他又舍身为了她们,她又怎么不感动?

傅澄笑眯眯的上前拉了一下她的手:“那等我有点出息了,就和沈伯母提亲。”

私定终身这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沈夫人难免会计较一番,但傅澄确实是个好哥儿,这次为了她们,一个人去守山。

有时候看一个人讲话天花乱坠,于实际行动却跑到一边,而傅澄却愿意为沈家付出,沈夫人又怎么会不同意。

在沈夫人看来,女人一生于婚姻上无异于是第二次投胎,这男人没钱没关系,长的丑也没关系,只要人品好,女人就享福。

而傅澄长相也好,比女儿生的还要精致,又体贴,会下厨、有武艺、心地又好,谁捡到谁才知道是宝。

**

饶太太那边却听到了饶君羡的动静,他要把沈家的人派去守山,还好是姓傅的小子顶了,沈家人有意把女儿许配给傅澄。

这话是沈夫人说的,她这个人一向性子急,不大明白明明沈夫人都认自己女儿做干女儿了,怎么还会这样背后捅一剑。当然她也不是傻子,说的很委婉:“饶太太,若都尉大人看我们哪里不顺眼,我们改就是了,何必如此?我们本来流放在此,就已经够伤心了,莹尘那孩子因得了您的青眼,一直跟我说您慈爱着呢,没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