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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里咖啡馆(10)

沐溪隐知道缪乐妮会在医院耗上一天,就拉着应书澄走了。

他们走出医院没多久,偶然发现在一棵树边有一团灰乎乎的东西,凑近一看是一只受伤的鸟,鸟已经飞不动了,闭着眼睛躺在那边。

沐溪隐蹲下,手轻轻地抓起它,看见它腹部有一道伤口,流血后结成了血痂。

“有没有办法能救它?”

应书澄接过小鸟,仔细看了看它的伤口后说:“应该可以治愈,拿去给我外公,他曾经救治过一只绣眼鸟。”

“真的?那你赶快送它去你外公家。”

他站起来,对她说:“一起去吧,他住得不远。”

应书澄外公的家果真离这里不远,过了两个红绿灯就到了,是一个有些年代感的小区。

应书澄让沐溪隐等在楼下,自己带着受伤的小鸟上楼。

谁料,过了几分钟,沐溪隐听见有人在楼上喊她:“你上楼来!”

她抬头仔细一看,是一个穿藏青色夹袄,鼻梁上架着眼镜的老人,她摆摆手,不打算上楼,既然应书澄没邀请她上去肯定有原因。

老人家见状也不勉强。

等应书澄再次下楼,手里竟然拿着一个泥人,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她看清楚了,是一个泥娃娃,手里抱着一条鱼,憨态可掬,满是喜气。他解释:“这是我外公自己做的,他让我送给你。”

“好漂亮,你外公手真巧。”她赞叹,又说,“下次我多做几道菜给他吃。”

“你会宠坏他的。”他无奈一笑。

她却意外了,木愣愣地说出心声:“你笑起来真帅。”

“我刚才笑了吗?”他没注意。

“笑了,我亲眼看见的。”

“笑了就笑了,你惊讶什么?”

“因为你从来没有笑过啊。”

他沉默。

“你能再笑一个给我看看吗?”她请求。

“不能再给了。”他往前走。

“为什么?笑得好看不应该掩藏起来。”

“刻意笑给人看多没意思。”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也许刚才只是laugh at you silly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几天后,沐溪隐又收到应书澄外公的一张画,这是一张小小的写意画,画风简洁,一只用淡墨描绘的小鸟正在啃米粒,旁边搁了一碗水。看样子小鸟已经恢复了活力。她称赞应书澄的外公有一双巧手和一颗童心。应书澄告诉她:“他有很多兴趣,绘画、书法、木工,还会捏糖人,退休后清闲下来,每天都在找新鲜的玩意。也是因为寂寞,自我外婆病逝到现在已经有十二年了。”

“那他一个人生活?有没有朋友?”沐溪隐问。

“他有一个喜欢的人,有时候会和她一起去公园。”

“啊?他喜欢谁?”

“年轻时候就认识的人,现在是一个寡居的老太太,比他小一岁。”

“他们在谈恋爱?”

“不是,只是做朋友。”

“也许当朋友比较简单”她说,“做恋人的话会有矛盾的。”

他闻言看着她。

她慢慢说出实话:“我爸爸也很早病逝了,我是妈妈一个人带大的。有一个叔叔对我妈妈很好,但我妈妈一直没有接受他,别人问她为什么,她说结了婚就会有矛盾,做朋友可以长久。”

“做朋友也不一定会长久,有的人会因为一件小事就疏远了。”他说。

她默默一想,他的话没错,无论爱情还是友情,能否长久,关键看两人性格如何,相处如何。

她想到这里,不由地看他一眼。她和他算是朋友吗?一起聊天、跑步,算是吗?她也不知道。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沐溪隐考试的日子,这一次她参加三科的考试,考完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连上班时间的心情也变得更好了。

此刻,她正抱着一颗闲心看着一桌的小情侣,手机却收到了缪乐妮的信息,她一看,是连续几张躺在病床上的自拍,其中一张是缪乐妮穿着病服的模样,手指还比了一个胜利。

“我真的住院了,也算是如愿以偿。”缪乐妮说。

沐溪隐惊愕,不知她是想了什么办法。

缪乐妮一条又一条地发来,不厌其烦地和她解释:“我连续加班三天,快累瘫了,本来打算周末去看他,谁知接到通知,说是周末还要加班,我一听整个人急到不行,彻夜失眠,跑到楼下转来转去,结果真的病倒了,高烧不退,送去医院一看是急性肺炎,还兼有急火攻心的症状,嘻嘻。”

沐溪隐的太阳穴发疼。

“现在算是幸运,也算是不幸运。我和他虽然在一个住院部,但我在二楼,他在五楼,我暂时不能下床,也不能去看他,怕传染给他。不过,他的小姨白天来看我,给我送来一碗热乎乎的冰糖炖雪梨,真的好温暖。”

“一想到他就在楼上,我就感觉很幸福,唯一受不了的是我老在咳嗽,停不下来,喉咙都充血了。”

沐溪隐赶紧叮嘱她好好养病,不要再发了,以免劳累。放下手机,她有些胆战心惊,还没有缓过神,就看见骆姐走过来,表情比前几天都要凝重。

果不其然,骆姐开口就是一堆剥豆子般、速度明快的埋怨:“这几天我简直生不如死。负责华东区的总经理引咎辞职,空降的新任竟然是一个二十九岁的女人,比我小那么多。我完全适应不了她的风格,每次开会就是她一个人的漫长演讲,说到一半就哭,自我感动,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她还找每一个人谈话,包括实习生,谈一句写一句,当证词一样。她最爱找我谈话,大致是对我这个大龄未婚女人的身心健康表示担忧,还时不时对我饱含深意地一笑,太滑稽了吧,我简直不知道她一脸的优越感从何而来。”

沐溪隐听她说下去,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建议。

“我现在快憋屈死了,工作没效率,做事越来越慢,爱拖延,烟瘾也越来越大,再下去非得抑郁。”

沐溪隐问她上回说的心理诊所有没有开门。

“那家估计是倒闭了,我决定预约另一家。”骆姐几乎要抓狂,“我的状态已经够糟了,怎么又让我遇到这样一个女人?”

沐溪隐读出了骆姐潜在的焦虑,一个比自己年纪小那么多的女总经理忽然出现,似乎在说明一个事实,即生活中多的是比你年轻有才华的人,一来就排在你前面,你必须承认自己某方面的失败。

“其实我还不如你呢。”骆姐叹一口气,面有郁结,“我的人生已经能看见结局了。”

“骆姐,你年纪不算大,为什么总是一副已经看到头的模样?你的人生还有很多可能,只要你愿意改变……”

“别灌我鸡汤。”骆姐麻利地打断她,“改变什么?我早不是二十岁出头了,现在连记忆力都在逐渐减退,学习技能为零,谈什么改变?能维持现状就是万幸。”

沐溪隐闭嘴,骆姐愤恨的目光飘来飘去,直至落在不远处的应书澄身上,惊鸿一瞥,才甘愿定住,小声说:“还是你的工作好,能近距离欣赏美色。”

“他?他也不是每天都来。”沐溪隐解释。

“我看他来得够勤了。”骆姐转过头,话锋也是急速一转,“你和他很熟悉吧?”

“偶尔聊聊天,不算熟悉。”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不知道。”

“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到底在和他在聊什么?”

“基本上是我在说,他在听。”

“哦?现在这个时代,会安静倾听你说话的男人倒是不多了。”

骆姐再次看向应书澄,目光带上了考量,半晌后说:“算了,我最近没心情再去搭讪帅哥了,还是去找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谈谈才是正经的。”

咖啡馆打烊后,沐溪隐锁好门走出来,看见应书澄竟然找来一辆山地车。等她走过去一问,原来是他朋友刚刚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