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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将军,请吃糖(25)

作者: 青鸟的麦穗 阅读记录

望着黑沉沉的海面,顾岳真想眼睛一闭,直接睡过去得了。

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狠狠地打了一个大冷颤,一阵头晕目眩,顾岳真地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里,他没睁眼,在脑子里把赵构的人生剧本捋了一遍。

这是最坏的时刻。

接下来的几个月,自己应该会辗转到达临安,明年的4月份,赵构将会第一次会见到岳飞。

后面传来嘈杂声,顾岳坐起身,掀开车帘,望了出去。

一长队南宋士兵,松松跨跨地,边向前跑边骂骂咧咧地,一个白净的将军夹在中间,骑着一匹大花马,大冬天的,却风骚地摇着一把扇子。

刘光世,赵构的殿前司指挥使,也就是皇帝的警务总司令。

但这位指挥使看起来显然不靠谱得很,逃命似地,手下的兵跑得比兔子还快。

顾岳把头露出来,朝刘光世笑了笑。

刘光世大吃一惊,忙翻身下马,边见礼边说:“官家,您跑得可真快,我紧跟慢赶,愣是没追上!”

看了看刘光世和他的兵,整齐的铠甲,有尘土,没血迹,得,看样子是见了金兵,连战都没战,直接跑了。

顾岳叹了口气,笑了笑,和蔼地对刘光世说:“刘将军,护驾吧,我们去临安。”

刘光世很正经地整了整盔甲,领命后朝自己的士兵喊了嗓子:“挺胸抬头排好队,拿出我刘家军的气势来,我们可是官家的门面!别给我丢脸。”

众士兵哈哈大笑,该怎么走还怎么走。

这个二世祖出身的刘光世,没救了。

在路过越州一个圩市的时候,一阵社鼓骤然在身后响起,刘光世条件反射地一挥手:“快跑!”

他的一群吊儿朗当兵撒开脚丫子便冲了出去,吓得一圩的老百姓以为来了强盗,篮子都扔了,连滚带爬地,哭爹喊娘的,跪地求饶的。

一地鸡毛!

顾岳拉紧了披风,把脸埋在毛领子里,第一次觉得羞愧两个字是如何地酸爽。

南宋中兴四将之一的刘将军,你确定是来护驾的,不是来丢人的?

当然不怕丢人,接下来的行程,刘光世缩头缩脑,走走停停,昼伏夜出,到达临安的时候,已是二月。

顾岳下了车,让刘大将军和他的兵歇着,自己只带着老内侍康履,走进了这座美丽的古城。

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远处隐隐传来哭喊声,一片嘈杂。

顾岳快步走了过去。

街上店铺林立,却家家冒着黑烟,老百姓们从门前河里提着水,一桶一桶地浇在烧焦的丝绸上、布绢上、纸张上。

金兵撤走前,烧了城。

一群临安太学院的学生,十七八岁的样子,提着木桶,飞快地跑来,帮着老百姓灭火。

一个瘦瘦的少年经过自己的时候,不解地看了一眼,把一个木桶塞了过来

“这位公子,别愣着呀,快帮着提水。”

顾岳于是提着水桶,跟着这群学生,提了半天的水,直到所有的火星都被扑灭,众人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在河边的石堤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指着,大笑起来。

一群灰不溜湫的花脸大猫。

“这位兄台,也是临安太学院的吗?”那个瘦瘦的少年朝顾岳笑了笑,很友好地问。

“不是,逃难的”顾岳很诚实地回答。

“呵呵,逃什么,还能逃到哪里去,难不成也跟着咱们的皇帝,‘南巡’到大海上去吗?”少年语气激动,显然是这个时代的小愤青一个。

“嗯,刚从海上回来。”顾岳依旧回答地很老实。

少年转过头,亮晶晶的目光盯着他。

“小弟虞允文,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顾岳。”顾岳据实回答。

“哈哈,兄台这话接的,刚才我差点以为见到了咱们的皇帝陛下。”虞允文眨了眨眼睛,捂着胸口,朝小伙伴们咧嘴笑了笑。

人群中立马爆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充满了意味分明的嘲讽。

虞允文叹了口气,望着热气缭绕的河水,悠悠道:“多么美丽的地方,青瓦白檐,溪上青草,篱上红花,就这么,被野蛮地,烧得面目全非。此刻真想骑上战马,穿上铠甲,拿起寒刀,把这些北蛮子杀个精光才好。”

顾岳看着他,少年人的眼中有团火,有温润的东西在眼框里打着转。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顾岳柔声问道。

“不知道,皇帝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我等科举无路,报国无门。”另一个学生回答道。

“你们先安心读书,大宋的朝堂会建好,科学会恢复,大家静心等待,终有一天,这个美丽的地方,会因为有我们,而更加美丽。”顾岳站起来,说完后朝这群学生拱了拱了,大步离去。

几个城外庙里的和尚坐在废墟里,双掌合十,嘴唇微动,身旁是哭得死去活来的母亲。

一个小孩用席子盖着,只露出一双黑黑的小脚。

顾岳快速转身离去,他的眼里泪水汹涌。

这个城市,前生,他很熟,上学、工作、拍戏、领奖、慈善拍卖。因为,他出生在这里。

阎王说,这盘棋太臭,换个棋盘也白搭,那么,换个下棋的人呢,这个人有个粗大的金手指,能预知未来呢?

顾岳第一次强烈地、疯狂地想改戏,想加戏,想狠狠地把脑中的剧本扯出来,撕掉,重写!

即便完不成任务,拿不到灵石,也在所不惜。

远处刘光世摇着扇子走了过来,顾岳狠狠地盯着他,像盯着一个不成器的混帐儿子。

“官家,您没事吧,我已经把大家安排进了灵隐寺,先在那里休整几天,打听一下战况,再想想往哪跑”刘光世停下扇子,看着他。

“为什么要跑,刘将军,好歹你也是将门之后,看看你带的兵,像个什么样子,前面镇江正在交战,你去吧,帮帮韩将军。”顾岳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哎,官家呀,我的责任就是护您安全,怎么能舍您而去呢,这么不忠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啊”刘光世追了上来。

“朕乃天子,天命所归,自有神灵护佑,将军尽可放心。”顾岳背起双手,挺起脊梁,看起来很有一幅王者的气概。

刘光世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灵隐寺前抱湖水,背靠青山,寺旁茶园千亩,良田万顷。

住持法正和尚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眼睛细长,眼神悠远绵长,是个能过目成诵的高僧。

顾岳依着佛家礼仪向法正合掌行礼,法正忙连喊佛号,很恭敬地邀请他入内。

一个很清净的小禅院,院子正中央有一棵高大古老的山茶树,树下随意摆放着一个石桌,几个石凳。

法正是个优雅的和尚,他低眉敛目,细长的手指行云流水,洗茶、泡茶、冲茶、奉茶,一套动作下来,说不出的清雅闲趣,顾岳脑中只干巴巴地蹦出两个字

品味

自己虽然也自封为是个有腔调有品味的人,但想想自己喝茶用的那只大陶杯,倒上热水便喝的粗糙样子。

在这个佛号悠扬、茶香缥缈的寺院里,在眼前这杯艺术品一样的一盏茶前,顾岳蓦然想起一个词

牛嚼牡丹。

刘光世最终还是不情愿地离去了,顾岳在灵隐寺暂时住了下来。他要静下心来,重新考虑一下棋路。

赵构的一生,矛盾又复杂,身负家恨国仇的他比任何人都想收复中原,但,无奈,自己太弱,敌人太强,权衡再三,终究是文人的软弱战胜了年轻的雄心壮志,用土地金银换和平,用岳飞换韦太后,颠沛流离,苟且偷生地活了83岁。

虽生犹死。

推倒一切,重来,又会怎样,硬碰硬,会不会连这偏安也要亡了?

顾岳想得脑仁疼,他站起,背着手,踱到后山去。

山道清幽,古树成荫,石阶逶迤而上,顾岳顺着小径,漫无目的地来到了山顶,看到一块光滑的巨石,便躺在了上面,随手掐了一根青草,咬在嘴里,仰头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