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笼中帝/锁帝翎(16)

我听他低声重复,不禁一愣,便知这小狼崽子定是误会了什么,却也无神解释,不耐地催促道:“今日皇宫走水,你父皇定受了惊,皇后又小产,定要举行一场祭祀驱邪避凶。你身为太子,理应在场,还不快去,晚了可便不合礼仪了。”

萧独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那我,晚些再来探望皇叔。”

巳时。

夜深人静,我遣退宫人,浸入温水之中,独自擦洗身上残留的虎油,也想一并将萧澜带给我的屈辱感洗去。但他说的话,做的事,像一道烙印挥之不去,饶是我自诩心性冷峻,也难以平复下来。我浸泡在温水之中,身上却阵阵发冷,我止不住地心想如今是不是我杀兄弑母的报应。可我不会服输,也不会认命。

死,我也要死在龙椅上。

如若是我的气度容貌惹得萧澜觊觎,那么,若我全部毁去,他会如何?

男子之身,容貌丑点,也就丑点,如能成就霸业,那又何妨?

生成这样,终究是祸不是福。

我从水中跪起,拔下头上银簪,将簪尖缓缓挨近脸颊,眼一闭,便要划下。

心念电转间,眼前浮现出一张清艳绝美的女子脸孔。

我眉眼唇鼻,无不似她,那女子微微笑着,唤道:翎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要好好爱惜。你瞧瞧你,初次出征就受了这么多伤,为母好生心疼啊。

手微微一颤,便又划不下去了。

这张与我生母近乎一模一样的脸,我怎能毁去?

此时“当啷”一声,手腕一痛,簪子脱手滑到水中。我抬眼一看,便见萧独从窗中矫健地翻了进来,跳进池中,伸手一把将那簪子捞起,捏在手里。

他满脸水珠,剑眉紧锁,一双碧眸惊痛难掩:“皇叔,你做什么?”

我暗忖,这小狼崽子莫非以为我是给萧澜折辱了,所以意图轻生?

“你莫想多了,孤不过是……”

嘶,这还真不好解释。

我索性反问他:“你半夜三更又闯到孤这里来,被人发现可怎么是好?”

“发现不了。我天生似狼,擅长夜行。”

“今日那火,是不是你放的?”

萧独不置可否,目光却时不时向水中扫去,脖根慢慢漫上红潮。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字:“父皇,有没有……”

我扬手想扇他耳光,面若寒霜:“自然没有。今日之事,不许再提。”见他及时闭嘴,我又放柔了力度,转而摸了一把他的头,轻声耳语,“放火烧皇帝寝宫,亏你小子干得出来。胆色是可佳,可以后万事小心,万莫让你父皇生疑。”

“那一箭非我所放,皇叔不必担心。”萧独面色稍缓,凑到我耳边,“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侍卫放错了方向罢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有些意外地一挑眉,哂道:“知道借他人之手,聪明。”

萧独瞳孔一缩:“我还有更聪明的时候,皇叔会知道的。”

我欣慰地笑了一下,转过头去,没留神离得太近,不小心擦到他嘴唇,萧独便像被火星溅到,身体一震,呼吸也乱了,双眼盯着我的嘴,目不转睛。听见急如擂鼓的心跳,我才意识到自己赤裸的身子与他贴得太近,心里一阵发毛。

他这情窦初开的年纪,如果掰不过来,指不定变得跟他父亲一个样。

我站起身来,以令他看清楚我这男人的身子。

萧独偏偏不看,他转过身,好像我是个女子。

我有点火大:“独儿!”

“皇叔。”萧独攥紧拳头,后背的肌肉都绷紧了,“你,你不要这个样子。”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少时迷恋男色,没什么可耻的,孤也曾如此。你若是想,去找个小宦玩玩也无妨,可记得你还是要娶妻之人,传宗接代才是大事……”

“皇叔!”萧独回过头来,目若锋芒,“我知道了。我跟父皇不一样。”

我松了口气,他自己心里知道分寸,便好。

“你早些回去,莫让人发现。”说着,我起身出了浴池,拾起寝衣,却听背后“哗啦”一下水声,萧独已来到我身后,粗暴而迅速地一把将寝衣扯了过去。

“皇叔。我替你更衣。”

萧独几乎是贴着我颈侧开口。他那变声期的沙哑嗓音与滚烫的呼吸都透出一种血气方刚的侵略性,令我头皮一麻,仿佛被什么嗜血的野兽冷不丁舔了一口。

我不注视着他时,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十足的,让人颤栗的危险。根本不像个十六岁的孩子。

像那个……在树林里侵犯我的人。

他双手从我肋下绕来,像将我环抱在臂弯之中,慢条斯理的替我系腰带。

这个过程简直是一种难言的煎熬,因为这样的萧独实在令我极为不安。

“皇叔,你腰好细。”

“你……”我感受到了冒犯,转过身去,愠怒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萧独低着头,垂着眼皮:“得多吃点。”

我气焰顿消,只觉方才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将手伸给他:“扶孤上榻。”

第16章 兽侵

萧独将我扶到榻上,我躺下来,头一挨到枕头便已昏昏欲睡,放下帘帐准备就寝,懒懒地吩咐他道:“替孤将灯灭了。”

萧独弯腰吹灭烛灯,人却没走,在黑暗中徘徊于我榻边,不知是何意。

我睡意渐浓,勉强撑着眼皮:“还不早些回去,你想留在孤这儿过夜不成?”

萧独定立不动,碧眸微光闪烁:“我……等皇叔睡着,再走。”

我隔着帘帐瞧着他隐隐绰绰的挺拔身影,只觉他像极了一只耐心蛰伏的小野狼,等待猎物放松警惕,便一跃而起,咬住猎物咽喉。这荒谬的感觉令我极不舒服,可感觉终归只是感觉,我从心底里并不忌惮这半大小子,便兀自阖上了眼皮。可随睡意一起涌来俱是白日险先受辱的情形,我浑身一抖,便惊醒过来。

“皇叔……做噩梦了?”

萧独竟还没有走。

我头痛欲裂,迷迷瞪瞪地眯起眼。

“你怎么还没走?罢了,你且来帮孤按按头,孤头疼得很。”

“皇叔,那我上来了?”

我有气无力道:“嗯。”

窸窸窣窣的一响,萧独掀开了帘子,坐到榻上,将我的后颈托起,枕到他一条腿上,双手捧住我的头,潮湿炽热的十指深入我的发丝,揉按起来。他手指的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指腹上又带有薄茧,只似一把细沙磨过头皮,让我顿觉通体舒畅,说不出的惬意,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哈……”

萧独动作一凝:“皇叔,可觉得舒服了些?”

我点点头,哂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么一手绝活,比起伺候了孤十几年的人还要熨帖。想想,孤已经好久没被人这么伺候过了。”

萧独手指微紧,揉按的力度重了些许:“皇叔说的,是梁笙?”

我舒服的眼皮子都懒得抬了:“你记性倒是好。”

萧独“嗯”了一声,一手滑至我的后颈,着力一捏。这一下捏得正是地方,我少时因常戴皇帝的冠冕,颈肩患有隐疾,时常隐隐作痛,每逢春雨时节尤甚。

“多捏捏这儿,肩膀也来几下。”我闭着眼吩咐。

萧独拉开我的寝衣领子,剥到肩头,双手左右开弓,只把我僵硬的骨骼揉得酥软似面,皮肤上渗出一层薄汗来,整个人是云里雾里,魂不附体。

“皇叔,背上要不要也按按?”

就要入睡之际,听见他这么一句,我连点头都懒得点,轻哼一声算是应允。

身子被翻抱过去,榻面嘎吱一声,我背后一凉,寝衣被扯到腰际。我的神志如同漂在水里,时浮时沉,被落在背上的双手压进黑暗浓稠的深处,脊骨都像软化了一般,平日里极力维持的高傲与自矜都卸了下来,只留下这一身俗人血肉。

萧翎,萧翎啊,你妄图高高翱翔于天穹,凌驾众生,可终究是个凡人。

隐藏在不肯卸掉的帝王面具下的,有弱点的血肉之躯呵。

耳根袭来湿润的气流,两片薄唇贴上我的鬓角,微微翕动,发出喑哑的声音。

“皇叔……”

一瞬,我的身子一轻,似乘着什么纵身而起,跃入风中。我睁开眼,竟发现自己趴在一只雄壮矫健的雪狼背上,正被它带着在草原上疾驰。我抚摸着它粗硬的狼毛,心底喷薄出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来,我一臂扼住它的脖颈,一手去袭击它的双眼,可它猛然站定,晃了晃硕大的狼头,便轻易将我甩下背来。我倒在地上滚了几圈,被它猛扑上来用前爪踩住了背脊,趴在草地上动弹不得。它那锋利的爪子触碰到我的肤表,却并没刺进来,喷着粗气的巨大狼嘴掠过我的后颈,却没有一口咬碎我的颈骨,而是深嗅了一番,而后用柔软而粗糙的舌头舔舐我的脸颊,却不像是在下嘴前先尝尝我血肉的味道,更像是在雄兽对雌性求爱。

上一篇:艾里克弗兰的狼 下一篇:药人毒[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