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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帝/锁帝翎(22)

我像是失声了。

我咳嗽着,撑起身子,摸索着去扳他下巴,萧独似乎也感觉到什么异样,蹲下掬了一捧河水喝下,喘了几口气,站起身来,将湿透的礼袍褪到腰间,月光下,我见他精实的背上竟有数道纵横交错的疤痕,显然是在瀛洲打仗时留下的战果。

“皇叔,你方才喝了什么东西?”萧独声音嘶哑,已然有些不对劲了。

我心下焦灼,怕他毒发身亡,便比划着让他多饮些水。我方才呛了许多水,吐出来后,身子好受了许多,现下虽还隐约有些内燥,但似乎已无大碍。

萧独又喝下几口水,此时,忽听“倏”地一声,一道寒光擦着我耳畔而过,萧独立时将我扑倒在地,抱着我几个翻滚,滚入河畔灌木林之中。

我屏住呼吸,眯起眼睛,瞥见数抹黑影从水里上岸来,俱拿着弓箭,竟清一色身着青衣红襟高靴,是随船的宫廷御卫,却不是来救我,而是来杀我。

也不知是受谁的指使。不会是萧澜。他若想杀我,早便动了手,用不着等今日。

难道是七弟的人?本想杀萧澜,见我落水,便顺手要我的命?还是另有他人?

萧独的喘息很粗很急,我不得不捂住他的嘴,却被他一把擒住了手腕,扯了开来。他将头埋在我颈窝处,吞咽了一口津液,勉强抑住了呼吸,不住颤抖的喉结似燃烧的烙铁滚过我的肩骨,烫得直让我心悸:“皇叔你……好香。”

我呆了呆,只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此时耳根一热,竟被咬了一下。

我僵着身子,假作没有知觉,萧独倒变本加厉起来,撩开我的鬓发往衣领里亲。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我不敢乱动,已是连杀心都起了,只恨为何方才没任由萧独这野狼崽子毒发身亡,他却对逼近的动静置若罔闻,放肆将我颈间亲了个够,等那人只离一步之遥时,才悄然起身,精准地扼住那人脖颈压倒在地,胳膊一紧,便掰断了他颈骨,一连串动作又快又狠,活似野狼突袭猎物。

我暗暗吃惊,这小子这身手,纵是我当年身子骨好时与他单打独斗,也不见得能打过。从刺客背后摸出弓,萧独伏身潜行,上弦拉弓,一箭一个,例无虚发。

瞬息之间,周遭便已没了动静。

我正想提醒他留个活口,但见他已折了回来,将我一把扛起,纵身藏入密林深处,远离了河岸才堪堪停下。虽是夏夜,近水的地带仍是有些冷,我打了个喷嚏,萧独将我嘴巴捂住,听周围并无动静,才松开手,来解我的腰带。

“皇叔,你衣服湿了,我帮你脱掉。”

我说不了话,点了点头,无力地倚着树干。

萧独剥去我的外袍,深吸了口气,接着扯开我的中衣,才脱到一半便站起身来。我以为是又有刺客来了,却见他拿着我的外袍走进黑暗之中,不知去做什么,我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再醒来时,萧独正背对着我,弓着背,手臂上下抖动。

这小子,真是无耻至极,竟然当着我的面……

我正要继续装睡,却嗅见一丝木枝烧焦的气味,又见萧独身前腾起火光,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钻木取火。听见身后动静,萧独回身看来,我立时闭上双眼,听见他若有似无地低笑一声,不知是什么意思,又转过去,吹了吹火堆。

“我这几月在瀛洲打仗,学到了不少皇叔以前没教我的东西,受益良多。”

我轻哼一声,才感觉自己似乎能出声了,艰难地咽了口津液,淡淡道:“怕是跟海寇混久了,也学到不少陋习罢。”

萧独沉默一瞬:“方才,我……”

我漫不经心道:“方才你误吞了孤先前服下的榲肭,孤知晓,你认错了人。”

萧独踩了踩木枝,半晌未语。他到底只有十七,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半大小子,及时扼制大逆不道的畸念,也应还来得及。不能任由他如此错下去,又不能把他推得太远,实在进退两难,该如何是好?我矛盾的思考着,又打了个喷嚏,抬眼见他赤着精实上身,浑身潮湿,一身血气方刚的样子,实在不想靠近。

我不动,他倒动了,这一起身便吓了我一跳——他竟是全身赤裸,衣服裤子都铺在礁石上,我不由自主地往下扫了一眼,见他腰身以下虽是半隐于黑暗之中,蛮人体型的雄伟却可窥见一斑,只让我这成年男子都要自惭形秽。

“如何,皇叔?”他走近了些,身体从阴影里全然剥离出来。

他高高大大,坦坦荡荡的站在我面前,狭长俊美的眸子眯起,低头瞧着我。

“什,什么如何?”一股隐形的压力当头倾来,我舌头都打结了。

他歪着头,嘴角一勾:“我。”

第21章 寻花

反了这小子!问的什么问题!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答话,这小子见我如此,倒得寸进尺的凑得更近了些:“皇叔现在不答,以后想好了再答也行。”

隐约从他这话里察觉到一股执拗的意味,我面色沉冷,语调波澜不惊:“孤觉得你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臣民觉得你如何。你虽被封了皇太子,切莫以为日后便可高枕无忧了,还需谨言慎行才是。”

我态度十分正经,当有如一盆冷水将他兜头泼醒,萧独却挨着我坐下了。

“皇叔以为,我该如何谨言慎行?”他侧着脸,嘴唇离我离得太近,潮湿的呼吸都吹到我耳眼里,令我打了个哆嗦。萧独用手背探了探我额头,我斜目扫他一眼,谁料还未说话,却鼻子一痒,真的打了个喷嚏。萧独起身走到铺了衣服的石头边,挑了其中烤干了的一件:“皇叔,你把湿衣脱了,穿我的。”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他的衣衫,揭开几乎黏在身上的内衫,萧独背过身去,容我将湿透的衣物尽数脱掉,裹上他的内袍。这小子骨肉初长成,身形已比我壮硕不少,内袍也宽大得多,不仅袖子长了一截,便连下摆也没过了脚踝,且一上身,我才发现这是件罩在礼服外穿的纱袍,轻薄得几若透明,根本不宜单穿。

“换好了么,皇叔?”

听见萧独发问,我心下不禁有些尴尬,想阻止已来不及,但见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当下一愣,耳根着火般蔓延开一片红晕,却没像以前那般回避,反倒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了起来。待我将怒未怒,几欲斥责他之际,他才收敛目光,拾起一件中衣,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双手递来:“我未注意,皇叔…息怒。”

我接过那件衣袍披到身上,只觉被萧独这半大小子给调戏了一番,可碍于长辈之尊,自然不便表露,不得不强压耻意,云淡风轻地吐出二字:“无妨。”

大抵见我很是不悦,萧独没敢再放肆,坐下来穿上衣裤,闷声不语了半晌,才又开口:“皇叔可知晓那些混在宫廷御卫里的是哪路人马?”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他,对这个问题却已有一番猜测。能将自己人安插在随船的宫廷御卫里,必是有资格上船的皇亲国戚,应该便是我那七弟萧舜。

他还不知我的身子弱成了什么样,才会派这么多好手来追杀我。

我正如此想着,却听萧独低道:“那些人,是冲我来的。”

我微愕抬眼,但见萧独指间一闪,竟夹着一颗锋利的铜钉:“这是我从方才那人颅上拔出来的。这种头颅上钉有铜钉的人,我在瀛洲也遇见过,险先被伤。”

我接过那铜钉,一看之下,便明了这些人是何人。他们俱是父皇在登基前养得一批死士,原本全是些死囚,因身手颇好,故被选中,父皇驾崩后,他们都被我嫡母孟后收入麾下,孟后被我毒杀后,这些死士也不知所踪,如今竟然……

还一直为孟家所用?

瀛洲……与萧独同去的瀛洲,不正是身为孟后侄子的萧默?

的确,他太有动机杀萧独了。

我摇了摇头,感叹:“会咬人的狗不叫,倒真如此。看来你日后需得小心些。”

“皇叔放心,这些手段,我早有领教。”萧独说着,语气一凛,抬手一指,“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皇叔你看那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该往城中避避。”

我顺着他手指所指遥望河岸,果然见浅滩附近火光闪烁,不由临时起了意——萧澜在打了胜仗后坐稳了皇位,魑国又虎视眈眈,我留在皇宫中布局总归束手束脚,不如干脆趁这个机会逃走,投奔我那舅舅西北侯,日后起兵杀回来。

思毕,我道:“我们去花街。”

萧独将我扶起,闻言脚步一滞,疑道:“花街?”

白延之留在冕京的白衣卫大部分隐藏在花街柳巷之中,为防萧独坏我的事,我自然不能告知他我有何打算,哂道:“怎么,没去过?孤带你去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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