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3)

作者: 南山怕冷 阅读记录

“我来立个字据,师兄若是有什么条件,只管说来。”

见是房里有笔墨砚台,张显撩起袖子就写。

“就刚才那些吧,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你若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张显拿着笔杆子一琢磨,吃穿住行,样样通了,确实没什么要说的。

“那就这样吧,咱俩一人一份。”张显快快又抄了份一模一样的,各自收好,看是妥当。

“日子定的明天,恰好有个庙会,也算凑把热闹。”何关摇摇扇子,面上愉悦。

张显木讷,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心想自个儿困事已解,别个事,已没多大干系。

————

次日,正是拜月节,又作女儿节。仔细看,太阳不过方才下山,转眼街上行人却已比肩接憧。忙过上午开张,歇息了会儿,张显换身浅色长衫,头束同色缎带,甚得悠闲的站在茶馆门口。

此时,有几家姑娘相携而过,见到站在门前的青年男子,一副书生气派,样貌英俊,忍不住调笑。

“公子揽客呢?”姑娘几个说着拿团扇遮面,笑声盈盈。

张显是个俗人,不解其中真实意,只答道:“随意站站,姑娘们若有兴致可进来喝上两杯茶。”他说着指指头顶的招牌。

津门茶馆。

姑娘们又笑道:“茶馆你开的啊?”

张显沉吟道:“一半是。”

“那是左边还是右边啊?或者是上面还是下面?”笑声大了,姑娘们好开心的样子。

张显这愣头青才发觉自己是被人调侃了,从揽客那开始就是了。暗地里没少拍脑袋,只是面上依旧微微笑着,不再多说。

“今儿赶巧,姐几个正愁没处歇歇脚,不如就在这喝点茶吧。”为首的言罢就领着各位姐妹抬步进门。

店里小二迎客上前,嘴里招呼着问道:“各位小姐,喝点什么?”

“你们这有什么啊?”有人问。

小二应道:“咱这有茶,也有饭菜,还有好酒,各位要是得劲,稍坐片刻,咱们二老板待会就该上台了。”

有人咦声。

“难道还有戏看?”

她们当坐厅前,想必没看到后面的戏台,何况这又是家新店。

“是的,小店今日开张,小姐们若是愿看戏吃茶,可移步里间。”

嬉笑声转为纷纷嗬声,半信半疑的各位就由小二再领着往里走。

其间,门旁张显正转身回屋。不过才走小半步路,就听耳旁带起一阵风,是个人疾步经过他。张显望去,原来是位穿黑衣的女子。

女子身条纤瘦,穿黑色红绣边交领儒裙。

只听女子问道:“老板何在?”

台前算账的先生抬头,面上一惊,哑了半晌大概又觉得失礼,垂着头指了指那女子的身后。

也就是张显了。

女子顺势转过头来,与张显面对面瞧见。

她瞧他,一位青年男子。

他瞧她,一位蒙面女子。

张显拱手道:“不知姑娘有何事。”

女子回他礼,作揖。

“我是县衙里的仵作冯钰,奉命前来办案。”

张显个眼生的,他没见过这冯钰,也不知此处有何案。不好多言,只看向算账的。先生眼尖,当即小跑至张显身边。

遮手耳语。

“县衙就一仵作,今日怕不是为了后院的事来。”

张显瞪眼,“后院何事?”

他咋像个蚂蚱。

算账先生摇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看今早有几个妇人站后面说事,对着咱们院子指指点点。”

张显大惊,正欲再问点详细,就见那冯钰已经朝后方走去,他急忙跟上。

路过天井旁,恰逢那群之前进来的小姐们在喝茶,在座的,先是瞧见冯钰像一股黑风般从面前走过,次又见方才门口揽客的跟着。

当下,有人眼疾手快,正步拦住张显的去路。

“嘿,我说公子,您这赶哪儿呢?”

张显匆匆拘礼,道:“店内急事,还望小姐通情则个。”

面前说话的小姐,听这话,笑了。

“追着冯阿丑,公子莫不是店内死个人?”说罢,小姐笑了,再轻捂着嘴看向其余在座的。

张显心下着急,哪有闲情与她打趣,只管绕了侧旁,再至后院。

刚入,就瞧到站在井旁的冯钰,她围着井走,左看看,右看看,似要下井。

“冯仵作!”张显大叫一声,吓得冯钰一哆嗦。

她拍拍胸口问张显道:“你叫什么?”

张显这才缓了口头气,答道:“我见你有下井意思,不知何为。”

冯钰抬手指着黑漆漆的井口,只感里面冷气阵阵,偶有气味传出。

“初七日时,本府南县有一妙龄女子失踪,又过两日,北县有女子失踪,皆是豆蔻年华,无处可寻。我今晨得乡邻消息,听闻你店后院有腐臭好几阵,另者又说,有人亲眼见夜黑时分,凶手抬着麻袋到你这了。”

张显大概听了个半懂,微扬着脑袋,若有所思像,再一指脚边这井道:“若如此说,那女尸是在我井里?”

冯钰点头。

“实在荒唐,我和关师兄搬进来时,未闻任何异样,又何来女尸一说。冯仵作莫不是听信他人碎言,不求真假,就莽莽过来。”张显面露肃色,只管外面还有待听戏的客人,要是听到后院有女尸,那还得了。

“碎言也罢,至于真假,我这不是正在求么?”冯钰悠悠道。

张显听着竟觉着有些理,无语望地,又捂拳放在嘴边,佯作咳嗽。眼睛余光处恰好看到有小二出来如厕,他连忙招手,低声与那人耳语几句。

“快去快回。”

小二得了令,跑的飞快,一溜烟顺着后院的大门而去。

张显这边,心想先拖住冯钰,毕竟刚开张一店,突然遇个查命案的,有些不妥,影响声誉,断了财路那可不好。可再另一想,若真有此命案,他干干拖着人查案,岂不耽误死者清白。

百般想来,称要约人先话谈则个。

冯钰不理。

“我奉命行事,你莫多做礼数,再说,井下是否有女尸确不自知。如此正好,昨夜有降雨,井里涨了水,我只需下井一尺即可看清里番景象。”冯钰说罢卷起一点袖子,再紧紧腰间带子,两手作撑开势,要下。

张显拉她袖子,急忙道:“冯仵作太胡闹了,即使要寻女尸,又何必下井受罪。”冯钰回头望他,愣了会,只见张显又松开她,再从旁边拿来一只木桶,上面系着绳。

“若是下方有物,这桶定下不去,若是无物,则是半桶水。”

大有您瞧好了的模样,冯钰让步,心想文人就是文人,动脑子的,不想她粗人一位,伸手撸袖,缩手解人。回了家中,还要应付阿母,没够脑子用。

再论张显,提着桶走向黑漆漆的井口,手中攥着麻绳,一点点将木桶放下。待到绳子只可绕手两圈时,咚的一声,微微震感顺着绳子传到张显手心。

咯噔。

不知哪个人的心房漏了一跳,嘴巴微微张着,不敢则声。

冯钰在后方见张显异样,道:“如何?”

“好像碰到什么了。”张显道。

“石壁么?”冯钰问。

张显摇头,有些迟疑道:“像…像是头。”

嚯!

井里有头,这可是他张显说的。

冯钰怔了怔后,赶忙上前把木桶提溜起来,唰唰唰,又是几下,桶上来了,冯钰一手提着桶上面的把,一手托着桶底,仔细看。

只见桶下方侧边有些浅浅血迹,再接着看麻绳,那上面血迹深些。冯钰伸手就是往张显面前推,道:“瞧。”

您可瞧好了,有头是您说的,桶上有血也是您看到的,可别走了眼。

衙门么,断案不就求个证据,何况这种怕辱了他名声的。

而那张显,只是默默看着,不语,冯钰将桶往前推一分,他就退两步,心里念叨个不停:别别别,我不看,我看不见。

上一篇:梦里江山 下一篇:滕王阁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