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栖息地(12)
梅生感叹于那敦实的小肉团竟然有如此好的弹跳力，只是侏儒兽比呆头鹅还笨，它们竟然会选择跟蓝灵进行冲力比赛，它们不知道蓝灵的灵发有多厉害，它们永远赢不了蓝灵。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我想去观看比赛。”
“我们现在要去找我爹娘。”
“你不是说带我来观看兽群们的活动吗？去找老爹和婆婆也好，他们可比你懂得生活的乐趣。”
梅生跟着蓝木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大市场上转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在一处挤满绿兽的果食坊看见了蓝木的爹妈，它们正装扮成绿兽的样子在做水果。
这绿兽和蓝灵们体型相似，不过它们没有灵发，也没有蓝灵的头脑，却和蓝灵们又相同的饮食习惯。
听蓝灵们说，绿兽和蓝灵、豹兽、毒兽、鸣菌是窝巢上最古老的生物，触犯它们可是重罪。不过看上去没有蓝灵会触犯它们，蓝灵和绿兽们在这个诺大的果食坊里同坐同食，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蓝木的二老正忙得不可开交给大家准备食物。
“我想留在这里，给叔叔阿姨打下手。”
“你不能留下来。”
“你不是说这里没有危险吗？”
“没有灵王的同意。”
“你帮我跟灵王说些好话，我不就能留下来了吗？”梅生知道灵王不准自己走出安全活动范围，可是她实在是不想再困在那个小屋子里了。
“再说，他俩不会长待在一个地方，用不了二十天，他们就会去下一个辖区了。”
“真是逍遥自在。这么说，我跟着他们不仅成不了他们的帮手，还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拖油瓶。”
“难过了？”
“非常难过。”
“那我同意你留下，不过当他们搬去下一个辖区的时候你就回来。”
梅生顿时满眼欣喜，她没想到蓝木这么快就满足了她的小心愿，好像灵王那边一切都听他的一般。不过既然蓝木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没问题了。
蓝木带着梅生进入果食坊，给爹娘交代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梅生欢喜地留了下来，跟着二老招待客人们。饭点过后，二老又带着她观看各种兽群的活动。一路上梅生有太多想要问的问题，又怕暴露了自己的无知，便换着法的问。
“老爹，为什么蓝木和你们的性格差别这么大？你们爱玩爱逛，他却只爱埋在实验室。我敢打赌他认识的兽还不如你们知道的一半多，比如那些、那些，你们说呢？”
梅生边说边指着远处正在觅食的形属箭翁群的一种翁问，它们体型较小，正在和另外几种梅生不认识的兽抢食。
“那是小直头翁，它们对物种的分辨能力比较低，也就是把大部分物种都当成同类。那些是爬虎，它们能爬也能直立行走，别看个子不大，体重可是相当啊。还有那些，长喙翁，它们的喙比毒兽的牙齿还锋利，它们是房子破坏王。”
“咦？可是它们却不敢靠近灵王宫。”
“这些兽很少出现在中央辖区，不过木儿还是知道一二的。倒是你，木儿告诉我们说你的脑子受过伤，看来伤得不轻。”蓝木老爹狐疑地说。
“哦，”梅生支吾一声，“蓝木为什么不喜欢小动物？尤其是侏儒兽。”
“你这样想？”
蓝木老爹对梅生这个问题显得很意外，梅生只是想岔开话题，便拿蓝木做了引子，不过她看得出来，刚才蓝木对侏儒兽的态度就是很冷淡。
“看来你对木儿有很大的误解。”
“嗯？”
“想了解木儿？那好，我们就给你讲讲木儿的事。”
酷刑
蓝木老爹知道儿子带来的这个朋友非同寻常，不过儿子既然选择隐瞒她的身份那就不要再寻根问底了，只把她当“儿媳妇”看就行了。现在“儿媳妇”想要了解儿子的过去，哪有比这更值得聊的，他二老立刻把梅生带到了自己的隐秘巢穴，这是建在圣树干里的屋子，看起来极其陈旧，虽然大家已经来到第二家园好几天了，这里并不像是经常居住的地方。
“老爹，你和婆婆不常住在这吧？”
“那是自然，因为这不是我们的房子。请进来。”
梅生跟着走了进去，看见一只侏儒兽正在里面躺着。
“侏儒兽！”梅生小声地说。
“这是一只脑部受过重伤的小豹兽，它长不大了！”
“它，和蓝木有关系吗？”梅生疑惑地问道。
“这些事要谈起来可是有的说呢。关于木儿的很多事都要从窝巢上的一项酷刑开始说起。
“从八十年前开始（梅生的人类时间）重罪犯就会被施行摧毁记忆的刑罚——抹杀你大脑最不舍、最留恋的记忆，这是公认的刑罚司唯一的酷刑，比削去蓝灵的灵发更残酷，不过从它被创造出来的七十年来就一直受到科技处的绝对拥护，尽管很多蓝灵和要员都认为它残酷，可是刑罚司仍然一直沿用它。”
摧毁记忆就是酷刑吗？灵王和蓝木告诉过自己，她还有一段缺失的记忆，可是她并不觉得那什么，若不是偶尔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她甚至不会去想要找回那部分记忆，因为她现在过得很好，非常得好。
“也许在即将忘记某段记忆的时候会痛苦，但是一旦忘记了，痛苦就没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这正是科技处和刑罚司前长老们拥护它的措辞。可后来这个酷刑存在了近八十年的时候被永远取消了，那就证明它是错的。”
“被取消了？”梅生在心里惊讶地问了一句，幸亏她没说出来，连这她都不知道，该是多么无知。
“在面对这种酷刑的重犯中，选择自杀、自残的蓝灵比欣然接受的还多。毕竟有些记忆就是一个生命不可分割的部分，是我们之所以成为我们的理由。如果现在刑罚司对着我打开噬脑波，让我忘记我的妻子、忘记蓝木、忘记你，梅，那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呢？”
梅生深深沉默了，原来看起来潇洒自如、乐安天命的蓝灵对过去、对回忆那么贪恋，她一直以为蓝灵不是那种深沉的物种，回忆太多就像包袱，不会和走四方的蓝灵格格不入吗？
可显然自己想错了，他们天性那么钟一，忘不掉过去更是自然，一点都不矛盾，这才合情合理。
“罪犯也有自己的隐私权。可是读取记忆这事并没有被禁止吧。”梅生是永远忘不了当初灵王和蓝木是如何解读出自己的记忆影像的。
“当然不会被禁止，否则，百科影典如何编撰，那需要各行各界的自愿者来贡献自己的脑容质。”
梅生曾经听蓝木提起过百科影典大殿，百科影典是由蓝灵们的脑映像编撰成的。
“说到百科影典，你一定要让木儿抽空带你去看看，那里有你感兴趣的一切。”
“后来在科技处和一些民间组织中出现的反对这项刑罚的声音越来越响，直到科技处一大半的成员罢工抗议，直到先灵王，也就是长蛇家老灵王之后的第七届灵王，提出一个条件——只要科技处研制出了定向读取记忆阻断术并维持5年不使用这项阻断术，那科技处和刑罚司都会永远听从灵王对销毁记忆这一刑罚的更改，并且会让每个蓝灵都掌握这读取记忆阻断术。一届灵王的任期是5年。”
这个梅生自然知道，她早就得知灵王的任期是5年。蓝木老爹事无巨细地给自己讲述，看来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一无所知的失忆者了，梅生便不再遮遮掩掩那些想问的问题。
“前灵王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为什么更改这项刑罚受到了科技处的阻挠？为什么更改它需要把科技处牵扯进来？”
“这就要从八十年前的老灵王——长蛇家族老博士说起了（长蛇这个称呼是梅生的翻译）。疯狂的长蛇家族，那群疯子的故事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不过我会一一告诉你的，尤其是如今和木儿同在中央科技处共事的长蛇博士。现在还是接着说销毁记忆这个酷刑吧，不过我得先从读取记忆术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