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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忘却的,流年(27)

作者: 澹樗玥 阅读记录

但是生活似乎并没有给予她这样的选择,她越是想要挣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无情的将她急速地推向人生的死角,在这片漆黑和压抑中,她只能默默承受着。就在裴梓乔以为一切都该否极泰来的时候,她收到了学校的劝退信,从没学过高等数学的她,依稀记得第一节欧盟经济学,教授是用英语讲的微积分,当时那种听不懂又睡不着的痛苦,对她而言曾是身心的巨大折磨,在无数个夜里,她反复问着自己,为什么要学这样的一个专业,因为当时她别无选择。只有裴梓乔心里明白,从来她都没有拒绝的权利,在她面前只是一条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路,再苦再难,再多的泪水也只能坚强的走下去。这一次,她又面临着无路可退的绝境,学习真的是一个持之以恒的事业,一时的奋发图强,从根本上并不能改变什么,一时的荣耀,只会在再次跌倒的时候,摔的更重,伤的更深。裴梓乔用颤抖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信上的每一字,她甚至怀疑这封信不是寄给她的,信上的名字并不是她,她小心翼翼的在字里行间中寻找着一种起死回生的可能,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讲,悲伤分为五个阶段,否认,愤怒,协商,沮丧和接受,裴梓乔深深的在拒绝承认中自欺欺人,她幻想着无数的可能性,在海市蜃楼的假象中痴人说梦。她将信撕了个粉碎,第二天,她仍装作如无其事的继续去上学,没想到,一天后,她收到了同样的信,只是这一次是一封挂号信。再也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和借口,一切对她来说都已经结束了。

同样的,她所不知道的国内也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蒋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与罗西结婚了,她没有通知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曹祎飞。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跟曹祎飞结束的,也没有人知道又是什么时候她跟罗西交往的,一切都跟谜一样。当裴梓乔知道的时候,蒋瑶已经跟随罗西定居到离瑞士不远的一个风景如画的意大利小镇上了。没有人关心过曹祎飞的心情,曾经的金童玉女就这样无疾而终,曹祎飞在自己的研究岗位上郁郁寡欢,他辛辛苦苦的研究报告,却在递交上去的时候,被更改了署名,他怒不可遏的去找领导理论,然后却得到了这样的答复,既然培养了你,那么我是栽培你的伯乐,是我给了你机会研究并初步取得成果,那么现在就是你回馈的时候,更何况,我在你的研究基础上进行了进一步的探讨和延伸,科学的进步都是对前人研究的总结和升华,牛顿也是站在伟人肩膀上的,如果还能再写一个名字的话,我一定会把你报上去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坦率自然,一切又是那么荒诞可笑,当真正做研究的人成为一个工具,一个不断帮助别人向上爬的工具,那一刻是作为科研人员的莫大的悲哀,声嘶力竭的控诉宛如在真空中传播,没有人听得到曹祎飞心死的呐喊。当你不够强大的时候,你只会被淹没和遗忘在时间的记忆了,曹祎飞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爱情与事业的双重打击,让他无法在国内自由的呼吸,他一气之下重重的摔下了门,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回去。他无疑是无比勇敢的,很多人抑或屈从于阶级的淫威,抑或被迫接受无力改变的现实,抑或逃避在自己的世界里视若无睹,没有人有反抗甚至是仗义执言的勇气和能力,毕竟再大的暴风雨之后,一切还是会归于平静,这片曾吞噬一切的大海,不会记得在无情的浪花下拍翻过多少小船,又有多少小船能够依旧怀揣着梦想驶向心中的彼岸呢?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也不知道听谁说的,曹祎飞去了美国的伯克利大学,他走的是那样的悄无声息,那样黯然神伤,在那个落寞的背影之后,快乐曾那么近,如今随着那架远去的飞机还大地一声轰鸣,一片宁静。

然而此时的裴梓乔自顾不暇,她把自己锁在房子里许久都不敢出来,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如何学会接受,这时她才想到了许久都不曾联系的父母,在视频的那一头,她看到了无比憔悴的母亲,她追问着父亲的情况,母亲也总是含糊其词的说,你爸今天累了,睡了,然而这一次,裴梓乔怀疑了,她咄咄逼人的说道:“那你去叫我爸起来,我就跟他说两句话。”眼看着再也瞒不住了,姚素娟的泪水瞬间夺目而出,她小声的说着:“你的父亲病了,刚做了手术,还在医院,当时医生说可能是肺癌,后来割了半片肺,是良性的,现在没事了,我一直都不敢告诉你,可是当时如果真的是癌症我回来怎么跟你交代啊。”说到这里,姚素娟泣不成声。万里之外,视频那头的裴梓乔更如晴天霹雳一般,“妈,你在说什么,你在说谁?不可能的,我爸每天都跑步的,他之前还跟我说他跟驴友团去穿越了十几公里呢!” 裴梓乔整个人懵了,反复问着。

“现在已经好了,真的,没事了!”姚素娟看着状态越来越不对的裴梓乔赶忙安慰着。突然间,裴梓乔如同疯了一样大喊:“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既然当初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偏偏要现在告诉我?”裴梓乔的精神早就濒临崩溃,还没等姚素娟解释,裴梓乔挂断了视频通话。下午的阳光暖暖的,洒在窗外的青草上,微掩的窗户,随着窗帘的飘动,夹杂着绿草的清香,拂面而来。裴梓乔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脑海中不断闪现曾经跟爸妈开心的场景,她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当初的这个选择就是错的呢,究竟还有什么理由要留在这里,对,骏轩,她还有骏轩。“你回来,我们就立刻结婚。”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她从抽屉里拿出了骏轩曾向她求婚的那枚戒指。虽然它并不值钱,就是在夜市地摊上买的,但是这里面包涵了多少信任,多少期待,多少幸福啊。裴梓乔想要回国了,长期借宿在朋友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这里的一切已经伤透了她的心。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支离破碎的心,没有告诉任何人,临时决定回国,飞往了姜骏轩生活的城市,上海。她幻想着会有全新的开始,她真的需要一个可以依靠,可以休息的臂膀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抹平伤痛,虽然这样子回来是如此的羞愧,是如此的不堪,但是对此时的裴梓乔来说,她已别无选择。

她拿着骏轩之前去日内瓦看她给他的新家钥匙,开了门,大概收拾了一下以后,她拿起钱包去了超市。站在在街角的十字路口,望着远处那一抹夕阳,美的让人心醉,很久没有这样静静的欣赏落日了,突然被对面熟悉的身影吸引了目光,你笑的是那样的灿烂,温柔的拨弄着她的头发,轻声耳语,旁若无人的亲吻着,裴梓乔下意识地转身躲开,却不停的将目光投向街对面,就这样静静的跟在你身后,然而此刻的你裴梓乔像两条错落空间中的平行线,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裴梓乔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姜骏轩身旁紧紧抱着的竟然不是自己,他的眼中的光芒依旧,竟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此时的裴梓乔右手牢牢地抓着挎在肩上的小包,左手中刚买的蛋糕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这条路好熟悉,这种熟悉让裴梓乔感到窒息,看着他们无比亲密的走进了骏轩那座公寓的门楼,裴梓乔站在门口,泪流满面,却没有拿出钥匙开门的勇气,没有冲进去质问去发泄的胆量,时间就这样像刀片一样划过裴梓乔的每寸肌肤,是那样缓慢,是那样痛彻心扉。倘若推开房门,是否会在那一刹那,一切都结束了,而现在的裴梓乔没有准备好,她再三连击的重创之下无法面对这样的结局。姜骏轩看到卧室里的行李,拨通了裴梓乔的手机,手机在门外一直响,姜骏轩狐疑的打开了房门,裴梓乔赶紧关机,躲进了楼梯间的门后,泪如雨下。姜骏轩像一只惊弓之鸟似的,赶紧把那个女生送走,因为他不知道裴梓乔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是的,对他们来说,一切都太突然了,他们都没有做好准备。不知道哭了多久,裴梓乔走出了那幢公寓,此刻的她无法思考,无法面对。她需要冷静思考和平复情绪的时间和理智。泪水模糊了双眼,裴梓乔漫无目的的走在空旷的街道,在风中不知道走了多久,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裴梓乔仿佛穿梭在时间的隧道,过去的美好铺面而来,此刻的悲凉却又是那么撕心裂肺,高跟鞋将脚磨的鲜血直流,但是此刻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突然手机里来了短信,是他,“你回来了吗,怎么都没提前跟我说,我好去机场接你啊,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裴梓乔不知道自己之前亲眼看到的是什么,心中无数个疑问,此刻的温情与关心又算什么呢?裴梓乔不停的回想并安慰着自己,万一,万一这只是误会,裴梓乔抱着这样的希望自欺欺人。在平复了情绪以后,裴梓乔又去买了个蛋糕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了姜骏轩的家。之前的事她只字未提,只是不停的说着上海的变化之大,超市人多排队很久这类无关痛痒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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