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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相为后(55)


唐隐有些疑惑,他同沈庭蛟虽然也算旧识,但一向话少。他不道旁人之恶,却也总觉得这位九爷未免太柔弱了些。大好男儿做女儿之态,是他所不喜的。是以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到二人有什么话需要叙谈。但他仍是温言道:“九爷请讲。”
沈庭蛟同他并肩而立,月光浸透衣襟:“今日先生为何罚逐离跪祠堂?”
唐隐不擅撒谎,但他也不能如实相告:“过几日她要随九爷前往洛阳,临行前跪一跪祖宗,也是应该。”
沈庭蛟心中便有数:“先生有所不知,曲大将军已调兵马,欲从金城起兵,但皇兄手中有御林军六万,眼下情势紧急,我们必须离开长安,随曲将军一并退至金城县。”
唐隐敛了眉,神色严肃:“九王爷,眼下形势唐某大致能揣测,殷家同曲家虽有旧仇,但逐离始终是曲天棘的骨血,她这般选择,原也无可厚非。唐某只能祝九爷马到功成。”
沈庭蛟嘴角含笑:“马到功成?先生真是这般想的?”他目光如刺,语声中带了几分讥讽之意,“可本王还是不明白,若本王横死,先生不正好可以同本王的王妃双宿双栖?如何先生竟然祝本王马到功成呢?”
唐隐被这句话噎得面红耳赤,他本事方正古板之人,上次的梦境令他多日不安,如今便显得底气不足:“王爷此话何意,唐某同王妃不过师徒一场,而王妃同她确实结发夫妻……”
不待他说我,沈庭蛟已经打断,语声颇带了自嘲:“本王何意,只怕先生心中再清楚不过了吧。”他起身,语带质问,“她对你的情意,你当真丝毫不知吗?”
唐隐右手握了腰间短笛,欲言又止。沈庭蛟步步紧逼:“世人皆道你长清,可是你敢说事到如今,你心中唯一记挂的只是殷碧梧,你敢说你没有对本王的王妃动过一丝情意吗?你悄悄挥霍着她的感情,面子上却严持师徒的情义,像你这种悖伦背德的无耻之徒,也敢号称君子?”
唐隐右手紧握碧落阶,骨节发白:“我没有!”
沈庭蛟走近一步,目光如刀:“没有?你真的不清楚她做了些什么吗?她杀了本王的贴身侍女,你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唐隐,你觉得曲流觞的死真的是意外吗?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你十余年受尽殷家上下礼遇,却到底教了她些什么?”
唐隐微微后退,他极少与人争执,此时竟也无法反驳。那夜的梦境是他心中的魔障,他看不破。
沈庭蛟逼视他,目光中带了些许嘲讽:“你明知她已嫁做人妇,可瓜田李下,你有过半分避嫌之意吗?本王的贴身侍女就是因为撞破你二人奸情,你居然涎着脸告诉本王你和殷逐离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唐隐心中一惊,其实翠珠为什么死,他多少知道,这也是他这般气恼的原因。但事关殷逐离的名节,他不能含糊:“我同王妃什么也没做!你……”
沈庭蛟却不欲再言:“本王有眼睛,自己会看。你敢摸着良心告诉本王,本王的王妃从来没有爱过你?”明明只是为了刺激唐隐,他不知怎的,胸口竟真的有几分堵,“你敢说你心中对她从来就没有过半分臆想吗?”
唐隐说不出话,他不知道。只是睡梦中的脸已经重叠,他分不清是殷逐离还是殷碧梧。沈庭蛟目光锐利如刀,层层凌迟:“你口口声声地说报仇,可是这些年你做了什么?唐隐,她现在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本王是真心地想要和她过一辈子。你既然一心恋慕殷碧梧,便不该夹杂在我和她之间,你的存在对如今的她而言,还有任何意义吗?”
沈庭蛟并不敢在归来居久待,如果让殷逐离发现,他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但他有十成把握肯定同意不会说出去,他是个君子,君子方能欺之以方。
殷逐离在祠堂跪倒天亮,殷家七代巨贾,富贵的久了,祖宗也比别的人家多得多。她四岁丧母,这些牌位之上的人更是绝大多数都未曾见过,实在没什么感情。
不过她神色仍极为庄重:“各位祖宗,我就不求你们保佑了,不过姆妈平日里对你们总也算是不错,香火什么的一直也多有供奉。此去一别定是数月光景,大家若在天有灵,留着保佑姆妈身体健康,平安长寿吧。”
她没有向唐隐拜别,这时候同他疏远,是件好事。
五月,殷逐离携沈小王爷以巡行洛阳为由出了长安,中途杀掉朝廷派往相随的官员,往西北方向潜逃。同年六月,殷逐离同曲天棘共举反旗,于天水起兵,拥立福禄王沈庭蚊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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