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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相为后(58)


殷逐离止步营前,时值六月盛夏,清晨的风卷着早凋的落叶辗转盘旋,绕树三匝,无枝可依。金色的阳光迷了视线,不知是什么地方有些空渺的钝痛,视线猩红。
原米昨夜的温存,是他最后的告别。月光下他笑如昙花,于是从此之后,相思无界,岁月无涯。
传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方净士,在这里所有的伤痛都会痊愈,所有的别离都将相逢。她依旧是跋涉千里的信徒,而这世间,再无净土。
曲天棘同诸将领一直在看她:“吾儿,”他语声前所未有地亲切,“这人许是沈庭遥安插在你身边的奸细,今日得知你我举事,竟然动手行刺。不如就以其首祭旗,预祝九爷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钝刀划过心间,记忆已血肉翻卷。昨夜千顷月光之下,他笑着说师父不是你的神,师父,只是你的一段过去,一段回忆。
所以唐隐从来没有爱过殷逐离,从来都没有。所以往昔你对我的好,全部都不算数了吗?
手紧握着长枪,暗处的弓弦已张,所有人都在严防她突然动手。在三军甲士的目光中,殷逐离举步向前,伫立在那具冰冷的尸身面前,那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合成永诀的弧线。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穿过稀薄的阳光,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她轻轻地说:“很好啊。”
裙裾擦过已然冰冷的妄念,沾了殷红的血。殷逐离缓步走向曲天棘,曲天棘本已警惕着她的出手,她却只是站在营前,看青衫染血,光影斑驳,风声缄默。
熟悉的头颅被割下,腔子里的血浸染了视线,天地间血红一片。他头颅高悬,三军呼声震天:“必胜!必胜!”
殷逐离笔直地站在军旗之下,抬头望着那旗杆,阳光刺眼,杆上的头颅面目难辨。所有的温暖一朝散尽,他用他的血,唤她今朝梦醒。
“今日,我们到天水湖畔用饭吧。为父带你看看这天水景致。”弓弩箭羽皆撤了下去,曲天棘牵了她的手,眸中带着一个父亲的慈爱。殷逐离随他上得半山腰,行往天水湖。
诸人在山腰的三角亭中坐定,兵士开始端来早饭。这是一个新的清晨,山间雁鸣鹰啼,林木葱郁。自上往下而望,只见蓝色的天水湖静静的依偎在群山的环抱中,芳草覆水,碧湖与长空花开两重,美得让人落泪。
曲天棘往殷逐离碟子里夹了一箸菜,旁边有营妓弹着琵琶,娇声唱那段《陆游与唐婉》:“为什么红楼一别蓬山远?为什么重托锦书讯不回?为什么晴天难补鸾镜碎?为什么寒风吹折雪中梅……”
般逐离站起身,自亭中向远方眺望,只见那山间云蒸霞蔚、万壑争流,金光涤荡,恍恍然不似人间。
其实沈园之内,既没有陆游也没有唐婉,那些纠缠在魂梦深处,寤寐思服、夜夜煎熬的思念……不过痴人杜撰。
待用罢早饭,殷逐离同曲天棘去了校场,沈庭蛟随何箭回帐,其实唐隐身死,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他仍是怅然“我以为逐离会为他同曲天棘反目。”
何简闻言只是叹息:“九爷,这世间诸般难事,说穿了不过一个‘舍’字。活的唐隐,她定然会舍尽身家性命去换,可是一个逝者,再怎么重要也不过是一副枯朽的皮囊。你看到曲天棘今日的阵仗了吗?她一个不慎,很可能我们全都要葬身于此。”他命将士取了水供沈庭蛟梳洗,语带喟叹,“唐隐是个狠得下心的人,殷逐离何尝不是。”
沈庭蛟以水沃面,许久方道:“说起来,尚有一事须劳烦先生。”他转头看何简,眼眸灿若明珠,“请先生务必保住唐隐尸骸,待此间事了,迁回长安。”
何简心中暗惊,他同这位九爷相处十余年,对其可谓是知之甚深。但此刻的他,却如同蒙尘的神兵利器,锋芒暗藏。何简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立时便起了疑心:“唐隐不可能突然自寻死路,莫非九爷……”
沈庭蚊以毛巾擦脸,许久才道:“本王只想让他走,没想让他死……不过这样也好。”
他的声音透出全然异于往常的阴狠,何简冷汗攥了一手。
当日中午,行军至金城,曲天棘缓步入域,殷逐离同曲怀觞紧跟在他身边,沈庭蛟坐车行于前。
“吾儿,”曲天棘语声竟然难得地温和,“待会儿同怀觞一并去看望你的母亲吧。”
殷逐离转头看他,半晌回过神来:“曲夫人?她在何处?”
曲怀觞扯了她:“看看,我就说爹肯定还是会认你的。走吧,兄长带你去拜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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