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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共(75)【CP完结+番外】

作者: 薛直 阅读记录

“不……”傅希如试图找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卫沉蕤对他已经十足坦诚,毫无矫饰,他也只好以此为报:“只是殿下应该明白,这条路要舍弃什么。”

卫沉蕤显然并不因此就觉得被他冒犯,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小臂上,是沉甸甸的分量,也是她的决绝:“你所顾虑的,我全然明白,只是你该想想,从郡主到公主,从长安到房州,你猜猜看,我是怎么做到收拢负罪父亲的旧部,又是怎么安然无恙,怎么联络到你,怎么知道……你能为我所用?”

她说得直白,已经接近威胁,不过傅希如很快明白了什么。公主的权势与他不同,也与朝臣不同,她植根在皇室最中心,所得到的力量其实和卫燎同源,要是比较资格,其实他们都差不多,对于宗室,对于天下,也并不难接受。

正因她是庞大树冠上的分支之一,才能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力量一直绵延到今日。

但其实她要说明的是,她早有这种勇气,也早下定了决心。

傅希如在这样的谈话里始终不能松懈,但也不过分紧绷,他移开视线往湖上远眺:“殿下确实有罕见的心性。”

语气并不过分吃惊,也足够真诚。

卫沉蕤随着他眺望,突然用另一种语气提起卫燎:“倘若你是担心皇叔,我可以答应你,不会杀他。”

傅希如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否定:“殿下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因此,臣只有一个请求。”

公主回望着他,露出蚀刻在面容上的微笑,笃定而沉稳。

她的成竹在胸,并不是因为对傅希如知之甚多,而是知道傅希如对天下大势知之甚多,冒进迟早会毁了卫燎,也早就毁掉了他和傅希如之间的不相疑,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和仇恨,可以驱使情人反目,可以令心腹背叛。

对傅希如,她只查出一件事,就叫他们彻底分裂了。

世上不是只有一个人知道,傅希如的父亲,开国郡公是怎么死于一潭浑水一样的政斗中,但她能找出详实的证据,送到傅希如面前。

她不惮于运用这样的手段。

原本说出这种承诺也不过是一种试探,让她意外的是,傅希如的反应不在她预料之内,冷静的叫人害怕,也直白的叫人畏惧。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傅希如紧紧地攫住了她的视线,迫使她明白他所说的一字一句:“让我来动手。”

卫沉蕤无声的张大了眼睛。

她没有料到的是,无论爱恨,傅希如投注在卫燎身上的,都比她以为的深沉。年少相知并不是一切事情的理由,与这人合作,正如同傅希如勾结她一样,对彼此都算得上是与虎谋皮。

谈完秘密,傅希如照旧和公主一起出去,送她回宫。车驾已经套好,等在门外。卫沉蕤的从人不多,有一队宫中的戍卫,是为了净街,但已经十分简素。

这一行人之外,叫卫沉蕤突然站住脚的,是一个骑着马,逆着夕阳等候她的人。

傅希如只用了片刻就认出对方的身份,旋即对公主道:“臣去告诉车驾与随从,叫他们在巷外等候。”

他天然如此善解人意,甚至不需要问一问卫沉蕤是否愿意和这个人说几句话,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那匹骏马被丝缰牵扯,往后退了几步,让公主的车驾和从人先过去了,傅希如也随之出去,将这寂静全部让给公主和这个不速之客。

他好似带着满背的风霜,下了马,一步一步走过来,在咫尺之外站住了,艰难的开口:“……殿下。”

卫沉蕤默不作声,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垂挂在天幕上的夕阳,长长叹了一口气。她下意识的摩挲着手里的扇柄,借此叫自己冷静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后退了几步,微微低头,收敛了神情回应他:“将军。”

时光一瞬间回到许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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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公主:复仇者小队,集合!

潘妃:超级奶妈,集合!

卫燎:?????咩咩咩?

第六十二章 迫近

是杜预。

现在四下无人,不会被探知心意,但即使如此,卫沉蕤也无法对自己承认,她曾经期待过的一切,都由这个人代表。她早已脱胎换骨,而这个人,也不会和她有什么关系了。

她神态矜持,面容极力平静,拒绝的姿态做得十分明显:“将军孤身前来,十分不妥,天色已经很晚,是时候回宫了。”

随即迈步上前走去,杜预原本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甚至下意识的让开了道路,紧接着又突然反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男人掌心炽热,卫沉蕤居然下意识缩起肩膀,觳觫着,好似他烫伤了自己。虽然时节已经接近秋季,然而天气还是很热,卫沉蕤穿的单薄,一层薄薄纱衫覆着手臂,两个猝不及防接触的人,一个是被烫得瑟缩,另一个却在无济于事的纱衣之上触摸到了细腻柔滑的肌肤,一时之间都沉默着,以这种奇怪的姿态对峙。

“公主……”杜预的声音沙哑,失礼的扣住这手臂,钢筋铁骨一般有力的手掌往下滑,最后锁链一样环在她柔弱的手腕上:“你别做傻事。”

早已不是昔年少女的卫沉蕤迅速的抬头看他一眼。她其实本应该矜持的以扇蔽面,不被外臣唐突,可眼下杜预如此坦诚,且仍旧这样关心她,这举动也就可以免了。

何况从前见他那几次,她以扇蔽面,不过是因为羞怯,如今少女心境早就丢失不见,也再不会联想起将来成婚之时的却扇之礼,又何必多此一举?

然而她终究不愿意面对他的目光,只看了他一眼,仓皇之中认清他悲痛的神情,又侧过头,短促的冷笑一声,仿佛要攻击谁,又仿佛是咀嚼着无尽的悲苦怨恨:“什么叫傻事?”

她的假面是那样脆弱,只消被这个人碰触一下,也就冰消雪融,不见踪影,把狼狈的真实一面展现在他面前,正如当年离开长安时,杜预前来送她那时候一模一样。

“我只能做我该做的。”

公主低垂着头,似乎是疲惫,又似乎是脆弱,语气却依旧坚决,杜预握着她的腕子,胸膛靠着她的手臂,纱衣被晚风拂动,颤巍巍如同蝶翅,栖息在黑色外袍上,恰如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拥抱。

然而他们的道路早就不复相同,再没有殊途同归的那一天。

“你就要嫁给他,我本以为……”

杜预并没有说完这句话,他忍耐的是与这些年来折磨自己的痛苦相同的一种东西,是与一生所爱失之交臂,是斩断姻缘的痛苦与失落,是不得不送别卫沉蕤,去风霜刀剑之地的绝望。

卫沉蕤选了一条痛苦的路,遍布荆棘,她的痛苦在他身上只有加倍,绝无解脱,与之相比,哪怕是她要另嫁他人,都算是一桩好事。

他轻轻抚摸公主光滑的发髻,手指触碰到了上面一朵柔软的花,

忍着百感交集请求她:“他能叫你安稳一世,不要……不要再……”

卫沉蕤无需问他是如何猜到自己的意图与野心,也不问他为何要她将一生托付给别的男人,只是默不作声,从他箍的紧紧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腕子,头也不回的提起沉重的脚步继续往外走:“从今以后,你不必为我挂心了。”

杜预其实并不准备强留她,最是人间留不住也不过如此,卫沉蕤挣脱,他也没有追赶上去,只是目送她离开,和多年以前一样。

在巷口她终究驻足,回过头来,留给他一个剪影一般的侧脸:“将军,去者不可追,是时候了,你该忘了我。”

他要做忠臣,那也很好,但是就不要这样挂念她。

卫沉蕤遇到杜预的事,终究没有人知道,卫燎的眼线虽然遍布,但卫沉蕤也并不简单,隐瞒这件事还不算太难。因此叫卫燎郁结在心的,大概就是傅希如对公主的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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