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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人毒[重生](10)

心觉白昙在以“魅遁咒”震慑自己,姬毒无奈地一笑:“教主莫要拿属下取乐,属下可是诚心为教主解忧呀。”

“少废话,先陪本座切磋一番。”

话未说完,背后已有一股罡风袭来,姬毒回身,弑月钩已逼至眼前,来不及抽出腰间长鞭,他举起双臂,腕上金环急旋不止,将凶猛来势堪堪挡住,一身流云青天丝锦的好衣裳却已被炽热风流灼得片片焦烂,不由大为痛惜,连退了数十来步,大声告饶:“不打了,教主,姬毒认输便是!”

“哼,真无趣。”白昙收了手,仍是有些意犹未尽。他大功刚成,手痒得很,谁知教内却没一个肯奉陪到底的,实在扫兴。

姬毒扯了扯焦烂的衣摆,哭笑不得,这小教主倒是表里如一,颇有些孩童心性。到底,是被当成宠物养大的……没人制住便撒野。

若是师尊还在世,不知他还能不能狂得起来。

白昙慢悠悠的走到庭燎间的石水槽边,看向里边倒映的夜穹,伸手在水面撩起一丝涟漪:“所以,你占出什么名堂了么?”

“教主莫心急,请拿着这个。”

姬毒恭恭敬敬一手将罗盘递去,一手握住白昙的另一只手,按进水里。立时,水波汹涌,罗盘上的铜鱼自行旋转,直指水面上倒映的一颗星辰。白昙凝目看去,但见那颗星忽明忽灭,是奇异的猩红色。

“奇了怪了,星兆竟如此诡谲。”姬毒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白昙的脸色变了一变,耐下性子:“诡谲?”

姬毒一点头:“适合做修炼者的“明妃”的,必是与修炼者的命星星轨相交者,而与教主相交的那颗星,却是一颗冥星。”

说着,姬毒指了指水面上一颗幽蓝色的星。

白昙迷惑道:“此话何解?”

“与教主宿命相交之人,已经死了。”姬毒意有所指。

“你莫非指的是……巫阎浮?”白昙一字一句地反问。

巫阎浮是他心里的陈年烂疮,轻易揭不得。

“正是。”

白昙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么本座若想练成大功,难道得去奸那老魔头的尸不成?”

饶是想雪洗耻辱,以牙还牙,他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来。

姬毒被他的“直言不讳“吓了一跳。

“天魔”巫阎浮何等的风华绝代,虽有西域第一高手威名在外,仍有不计其数的仰慕者趋之若鹜,连楼兰公主见了一面后也对他念念不忘,派人来坛城寻他去赴宴,在白昙的嘴里,却成了个“老魔头”。

“教主当然不必如此。教主可听说过神交之术与阴妃?若“明妃”已死,无法形交,便可通过此法另辟蹊径。如教主不信,可以去看看《地藏十轮经》里如何说。师尊尸身葬在无色界内,那么魂魄尚在,教主可设法取其一魄,炼成阴妃,缚在一法器中,供己修炼所用。”

“哦?”白昙蹙起眉头,半信半疑。让他去面对巫阎浮的魂魄,他是十万个不愿不敢。巫阎浮是他的魔障,本是他修炼六欲天最大的阻碍,照姬毒所言,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让他的魔障助他修炼功法?

匪夷所思。

不过,将巫阎浮的魂魄缚在法器中,倒是有趣得紧。

哈,他把他玩弄在股掌之上那么多年,风水轮流转。

姬毒善察言观色,窥心极准,他看出白昙的疑虑,凑近了些,柔声细语:“教主若不敢,姬毒愿为教主代劳。”

“本座为何要信你?”白昙挑起眼尾,侧过头,一只手拨过姬毒耳垂的一枚金环。两片薄艳的红唇近在咫尺,一翕一张,蛊惑难言,一时让姬毒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浪子也不禁失神了一瞬。

冷不丁,盘在臂上的魇蛇已被对方攥在了手里。

“说来,若你还未出师,我还要喊你一身大师兄呢。巫阎浮死了,你不哀不怨也便罢了,怎么还想方设法的帮着我让他不得安生?”

姬毒定了定神,喉头干涩:“属下看上去像是重情重义的人么?”

白昙也跟着笑了,一双凤眼又冷又魅:“狼心狗肺,蛇蝎心肠。”

虽是骂人,也像自嘲。

姬毒面无愧色,拜倒在地,双手作揖:“那便是了,属下自有属下所求。”

“你这人倒实诚。不似某些虚情假意,说对本座忠心耿耿的 ,都是放屁。”白昙一声冷笑,在石栏上坐下,“说吧,你所求为何?”

姬毒不慌不忙,从衣兜里拿出一件物什。

白昙一看之下,就猛然一惊,一股复杂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

竟是一把钺刀,钺身通体似为白骨所制,柄头雕有一颗鹰嘴人面的头颅,顶生牛角,口含龙头,眼睛处镶嵌了一对蓝宝石。刀身形状宛若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金翅鸟,刃缘刻着一排细小梵文,金光闪闪。

白昙看了一眼腰间的弑月钩,这一钩一钺,便是一对。

他认得这东西,并且还与这东西有不解之缘。

这钺刀便是与那藏宝图上的神殿门前的毗湿奴之妻吉祥天女神像手中所持的法器,不仅与毗湿奴所持钩刀是一对,亦是开启神殿的门闩之一,当年雪崩时,与其余两样法器一道,被一位侥幸逃出的工匠带了出去。

不料,这消息为一伙山匪知晓,工匠被逼画下藏宝图后,便被杀死,一钺一钩也被夺走,钩刀落入当年浮屠教一位长老手里,钺刀却在争夺中不知下落。后来,藏宝图被西夜王——他的父王所得,他父王又将藏宝图转交给国师巫阎浮,命其寻找图中神殿。巫阎浮奉命追查,发现钺刀被藏在西疆邪派月隐宫宫主手里,且被命名为“破日”。

他父王一定不知道,他的儿子被他的好国师收作徒弟后,被如何对待——

为夺得破日,巫阎浮竟将他扮作艳姬,送去给月隐宫宫主贺他的五十大寿。于是乎,他学了好几年的媚术,终于派上了用场。

忆起当年往事,只觉不堪回首。

他近乎赤身的在祭坛上跳着舞着,投进那不男不女的妖人怀里,差点被当众侮辱,用嘴叼着一朵花,将花粉吹进对方耳眼里。

害怕得流着泪,仓惶得发着抖。

甫一回头,那人只远远望着,漫不经心的摇着手里羽扇,噙着一抹笑,优雅慵懒地坐在那里,与旁人谈笑风生,仿佛他只是一出戏。

待到月隐阁主毒发,他被众人擒住,巫阎浮也未看他一眼。

便从那日起,他就明白,他于他,不过是个连人都不如的娈偶而已。

被扔在暗无天日的水牢里,穿了琵琶骨,百般折磨。眼睛也哭盲了,嗓子也被毒哑了,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师尊不会就这样丢下他,师尊还会来救他。他盼啊,盼啊,在地牢里用泥土日日的捏一尊泥人,寄希望于这小小的巫术,渴望巫阎浮能听见他绝望的呼喊。

可等了很久很久,巫阎浮也没来,却是月隐宫里的一名杀手怜悯他,那人为了他叛了月隐宫,护他逃出生天,自己却命丧在巫阎浮之手。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日。

在他昏迷前,巫阎浮从那人失去温度的臂弯里,将他抱起时说的话。

“昙儿,你怎么能不听为师的话,随便跟着别人走呢?”

语气那般温柔,却残忍到了极致,冷血到了极致。

谁人的命于他眼中,皆是蝼蚁,不值一提。

可那个别人,却是这十年来,唯一真心待他的人。

他却连那人的样子也没机会看见。

叫他如何不恨?

……

“教主?”姬毒见他心神不宁,轻声唤道。

白昙如梦初醒,抚了一把额角,竟已满是汗液。

他垂着眼睫,瞳仁幽暗,翻转钺柄仔细端详。

月光之下,钺身上雕刻的血色梵文若隐若现,随着他的手腕聚散变幻,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漆黑暗影,仿佛能将虚空切开,煞气霸道,是一柄举世罕见的神兵利器,确能与弑月钩相配。

有趣,巫阎浮求而不得的东西,竟真一件一件全落在他手里。

白昙轻抚钺身,蹙起眉毛:“这钺刀,老魔头当年费了好大功夫,也没夺到手,如何竟会落在你手上?你把它献给我,又是何意?”

姬毒微微一笑:“实不相瞒,属下别的本事没有,却极擅偷窃。前些时,教主想必也听说了月隐宫内乱的事,属下便趁机来了一招偷天换日。至于为何献给教主,教主不也心知肚明么?“白昙恶声恶气:“本座最讨厌跟别人打哑谜。”

姬毒道:“自是为了那藏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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