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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人毒[重生](58)

那人问:“你是何人?为何会和我小女在一起?”

“阿爹,刚才我在林子里迷了路,遇见了一帮东瀛浪客,是他救了我。”苏曼尔偷眼看向白昙,见夜色中,少年的侧颜煞是好看,她心里一跳,大着胆子道,“好哥哥,你救了我,我喜欢你。”

白昙被吓了一跳,素闻回鹘女子热情奔放,原来果真如此。

回鹘男人闻言一愣,又朗声大笑起来:“原来是救了小女的恩人,多谢!恩人为何不留下来歇息一晚?我们刚杀了一头鹿,有好肉,也有美酒。想要在武林大会上一展拳脚,还得吃饱喝足才有力气!”

白昙一听,便有些嘴馋,心想歇个脚也无妨,毫不客气地答应下来。

不必端着教主的架子,与几个陌生人围坐在篝火前,白昙竟觉如释重负,浑身放松下来,用小刀割下一块鹿肉送到嘴边,才发觉不对。

苏曼尔“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好哥哥,你吃东西还蒙着脸呀?”

白昙尴尬地咬了咬唇,将丝帕摘了下来。

霎时,火光好似都少年容颜衬得黯淡了,苏曼尔瞳孔遽然放大,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没发现身边的男人在此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他扫了几眼白昙的脸,目光愈发阴沉下来。

第45章

“恩人, 苏曼尔, 你们先吃, 我进去拿点葡萄酒来!”

说罢,回鹘男人便转身进了帐篷。

苏曼尔这才回过神,眨了眨眼, 痴痴道:“哥哥长得可真好看……”

白昙正张大嘴一口咬上鹿肉,沾的满脸是油,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 呛得咳嗽起来, 窘迫地用手背抹了抹嘴:“你别光看着我,吃啊。”

苏曼尔羞红了脸, 割下一小块鹿肉,矜持地咬了一小口:“好哥哥,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苏曼尔,小名叫曼曼, 你呢?”

白昙咽下一口鹿肉:“白……白,白鹿。”

苏曼尔笑了起来,琉璃般的眼睛闪闪烁烁:“是小鹿的鹿吗?”

白昙点了点头, 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低下头去埋头啃肉。

这是害羞了?他们回鹘人的男子可不会害羞呢!苏曼尔愈发起兴,坐近了些,眼巴巴地追问:“对了,哥哥比我大几岁?不会是弟弟吧!”

白昙猛被一口鹿肉噎住,捂着嘴, 耳根都憋红了,才堪堪吞下去:“你个小姑娘乱想什么!我,我怎么会比你小,我都已经十九了,只不过……看起来显小罢了。”

“十九?”苏曼尔睁圆了眼,掰着指头数了数,嘻嘻一笑,“我今年十五,哥哥比我大四岁。我们回鹘人十五岁就要行婚嫁之事,我……我今年就该嫁人了。”

白昙眼皮乱跳:这小姑娘,跟他说这个干什么,不会是想……

这念头刚冒出来,苏曼尔便凑近他耳边,小声问:“哥哥,你要是还没有娶妻,我嫁给你好不好?”

——还真是!白昙捂着嘴一通猛咳,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苏曼尔撅起嘴,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哥哥难道娶妻了么?”

白昙忙不迭的点点头。

苏曼尔整个人像被霜打的茄子,放下手里的鹿肉,双眼蓄上了湿意。

“哥哥一点也不像娶了妻的人,一定是苏曼尔长得太丑了,哥哥才不喜欢,苏曼尔活该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说罢,回鹘少女便站了起来,一个人跑来到草坡上坐下,整个人蜷成一团。

白昙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禁溢出一丝怜惜。

若是不与这小姑娘说清楚,他走了以后,她怕是老要惦记他了。

单相思的感觉,是很不好过的。

白昙两三口啃完手里最后一块肉,走到苏曼尔身边坐下,犹犹豫豫地拍了一下她不住耸动的肩膀,放柔了声音:“乖,别哭了。你一定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再嫁给他,千万不能委曲自己。哥哥不是不能娶妻,哥哥只是……活不长了。你要是嫁给哥哥,以后就得守寡了。”

苏曼尔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白昙哪里会安慰女孩子,这下是手无足措,才想起那个锦囊来,从兜里掏出来,塞到苏曼尔手里:“喏……这锦囊,是你的吧。我便是看到来这个,才找到你的。你要是不想要,我就扔了?”

苏曼尔头也不抬,哭声止住了:“哥哥,你拿着。”

白昙莫名其妙,哄慰她道:“好,好,我拿着便是了。”

苏曼尔这才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哥哥为什么活不长了?”

白昙打了个饱嗝,躺下来摊开四肢,望向头顶高悬的夜穹。

此时云翳稀少,繁星漫天,离得很近很近,好像触手可及。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碰其中一颗最明亮的,喃喃道:“哥哥……得了一种病,没得救啦。所以,你千万莫要惦记哥哥,要是你以后想哥哥,就找那颗星星。哥哥以后死了,魂魄就会飞到那儿去。”

苏曼尔也躺了下来,呆呆望着他指的那颗星,好一会没有说话。

一阵夜风拂过山坡,野草沙沙摇曳,像佛神温柔的呼吸。

白昙闭上眼睛,头一次感觉心情如此平静,好似躺在佛神的掌心,没有恐惧,没有哀伤,若是这般睡过去了,便一觉长眠不醒。

苏曼尔轻轻的哼起了歌谣,是一首回鹘的安眠曲。

迷途的魂灵啊,你何时归家?

夜已深了,我还在等你,

看着星星,不舍闭上眼呐……

白昙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眼角滑下一滴泪。

归途?他来这一趟,也许便是终点了罢。

好在,也无人等他。

……

当夜,子时。

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到二人后方,影子落在苏曼尔的脸上。

苏曼尔坐起身来,看见自己的父亲一脸阴云地盯着他,指了指她身边的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回身朝帐篷走去。苏曼尔见身边的少年已经睡着了,便没忍心吵醒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跟上了父亲。

一进帐篷,苏幕遮转身捧出了一个牛角杯盛的葡萄酒,苏曼尔笑着接到手里,便想尝上一口,苏幕遮却一只手挡住杯口,从怀里掏出一粒红色的丹药递到小女儿唇边,压低声音道:“先把这个吃了,再把酒拿给他,你尽量少喝些,莫要贪杯。”

苏曼尔吞下丹药,咂了咂嘴:“阿爹,这不是解毒糖吗?”

苏幕遮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听阿爹的话就是了,快去罢。”

苏曼尔看了看手里的酒,忽然明白过来,露出惊疑的神色:“阿爹是要干什么?这酒里是下了毒么?”

苏幕遮“嘘”了一声:“那个人是魔教中人,记得阿爹是怎么跟你说的?魔教里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们与他们势不两立,阿爹也不是让你要他的命,只是把他迷晕了,交给悬赏他的人。”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小卷,抽出中间的江湖悬赏令展开来,里面赫然便绘有一张极为昳丽的面容,竟然正是“白鹿”的模样。

他就是江湖传言中的那个杀了武林霸主的妖孽么?

苏曼尔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可他救了女儿,一点也不像坏人!”

苏幕遮冷哼一声:“魔教中人,哪能信得?说不定,便是他把你拐走了,又送回来博取我们信任,想耍什么诡计。你忘记了你娘就是死在魔教人的手里么?乖女儿,趁他还没醒,快些下手。”

苏曼尔攥紧手中的牛角杯,泪水涟涟,不住摇头。

苏幕遮眼神严厉:“若这人是杀了你娘的人,你也这般软弱么?还求着阿爹带你出来历练什么,你就该早些嫁人!”

苏曼尔止住泪水,咬住牙关:“女儿……女儿听话就是了。”

苏曼尔捧着酒从帐篷里出来时,却见白昙已经坐来起来,似乎已醒来有一会儿了。她拖着双腿,走到他身边坐下,牛角杯险先从微微发抖的手中滑脱出去,却被另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接住了:“小心。”

苏曼尔抬眼看去,那双凤眸映着火光,不似初见时如寒星般冷凛锐利,反倒像琉璃,剔透纯粹。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哪会是坏人?

见白昙捧着牛角杯便要去喝酒,苏曼尔慌忙挽住他的手,要与他喝合卺酒一般仰头凑上来,泪水盈眶,轻声说道:“哥哥,你快些走。”

白昙心下一动——这世间也并非处处险恶,仍是有人可以信的。方才苏曼尔进帐篷前,他便已醒了过来,父女二人对话俱一字不差的落入了他耳中,若苏曼尔骗他,兴许现在便已丧命于他手,可苏曼尔没有。他心里最后保有的一丝良善,终究不是错误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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