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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人毒[重生](78)

巫阎浮只觉耳畔轰鸣,身子晃了一晃。

如此说来,白昙的死,原来是因他一次次伤他太深。

他想起白昙中蛊前夜在他面前忿然辩解的神态,更是一瞬头痛欲裂。

若他说的是真话……不,他定然说的就是真话。

一个知道自己将死又无意求生的人,又怎会为自己强行狡辩?

可他竟没有信他,把他逼得那般伤心愤怒。

全天下的人都不信他,连他也不信他,还护着陷害他的那人……

——这小娃娃该有多委屈,多难过?

巫阎浮双膝一软,伸出手抚向少年脸庞:“昙儿……是我大错特错……我没有相信你,你心里对我失望透顶,才会走得这样决绝,是不是?”

可少年自然再也听不见了,听不懂了,这句话来的太迟,太迟了。

若说失去白昙时是万箭穿心,那么此刻却像有一把刀子在凌迟他,一点一点地令他尝到无与伦比的苦楚,而他只能在今后的岁月里独自咀嚼回忆度日。

“娆人若因情而死,就会心器衰竭,即便死而复生,亦活不了多久,不过……”

巫阎浮连忙追问:“不过如何?”

白衣老巫思忖了良久,才道:“你当真什么事都愿意为他做?”

“晚辈说过,当真。”

半月之后。

“魂兮归来,前缘了断……”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畔不断徘徊着,令少年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他的脸,有些发痒,他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从一场长眠中醒来,精神十分得好。

眼前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他习惯性的伸长脖子,蹭了蹭同伴的鼻子,对方却一下子躲了开来,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鼻子短了一截,伸出爪子摸了一摸,又看见自己的爪子居然变大了不少,而且没有尖尖的指甲,也没有肉墊。

他吓了一大跳,四肢着地的撑起身来,朝四面望了望,看见那个曾喂过他几天食物的白衣老巫站在门前,朝他招了招手,便立即跟了过去。

白衣老巫看着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你原本是个人,不是只狐狸。”

白昙听话的直起身子,发现自己身上果然没有雪白的狐毛,竟穿着一身整洁的白衣,不禁有些讶异,他掀开衣摆,果然,他的后脚也变成了一对人腿。

白衣老巫摇了摇头,道:“有个人就在外面等你了很久,快去见他吧。”

少年犹犹豫豫地走向门外,一眼看见一名身着大氅的白发男子站在优昙婆罗树下,背对着他,是上次抓他尾巴的那个人。似乎听见他的脚步声,那男子回过头来,淡淡的晨曦落在他的脸上,令少年不禁一下子看得愣住了。

男子的脸上没有包绷带,也不像上次与他初遇时那样血迹斑斑,他生得竟异常俊美,剑眉入鬓,鼻梁挺拔,薄唇天生带有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蕴藉风流,一双极为深邃的狭长眸子正定定注视着他,眼底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愫。

少年的心里一乱,觉得自己好似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昙儿……”

当男子向他走过来时,害怕受伤的本能令少年后退了几步,一跃而起,他的身子竟然无比轻盈,一下就跃到了树枝上,擦落了几朵昙花。

那个人为什么要叫他昙儿?这是他的名字吗?

巫阎浮也跟着跃上树枝,白昙畏畏缩缩地退后几步,面露凶相。

生怕他又要逃走,巫阎浮一把抓住他的腰带,将他困在手臂与树干之间。

“你是谁?”白昙听见自己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人类的声音,不由惊讶地睁大双眼,伸手想挠对方的脸,却被轻而易举地握紧了手腕。巫阎浮吻了吻他的手背,神色间透出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涩:“我是你……师尊。”

“师尊?”白昙眨了眨眼,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记得他?

“你告诉为师,你现在想要什么,想去什么地方,为师都答应你,好不好?”

白昙挠挠头,想了一想,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画面,那地方雕梁玉砌,繁花似锦,烟雾寥寥,宛如仙境,一个女人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着,向他招手。

他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地方,但是下意识觉得那就是他的家。

于是他答道:“我想回家!”

巫阎浮捏了捏他的耳垂,极为温柔的问:“你想得起来你的家在哪儿?”

白昙摇了摇头:“不知道……但那个地方很美,像仙境一样。”

“我知道了,那地方的确是你的家,在那里,也会有人能够保护你。”男子很轻的笑了一下,将他打横抱起,跳下树去,“为师送你回家。”

白昙点了点头,不明来由的对他产生了一丝依赖感,或许是因为他的样子似曾相识,或许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让他感到这人曾与他很是亲近。

男子抱着他走出谷中的时候,一群小银狐从后面追过来,嗷嗷地咬住了男子的衣摆,不肯放他们离开,白昙不舍地摸了摸同伴们的头,有一种自己要被坏人拐走的不安之感,却看见白衣老巫一挥手杖,将小银狐们召了回去。

只有一只尾巴上带血手印的,迟迟不肯离开,白昙知道自己曾经与它共用过一个身体,虽然只有短短几天时间,但是他们就像双胞胎一样亲密。

在男子将他抱上马儿之时,那只小银狐跳到了他的脖子上,缠成了一个围脖。

“这样也好,你就不会冻着了。”耳畔低低一哂,一双手臂从后拥来,将他连人带狐的搂进结实的怀抱,用厚厚的大氅裹住了,挡住了谷外有些寒冷的风。

此时大漠上旭日初升,阳光洒满雪原,风光壮美。

二人同乘一骑,扬沙卷雾地沿着长河驰向远方的国度。

傍晚时分,二人在一片绿洲落了脚,城中很是热闹,显然在举行什么典礼,众人都戴着牛鬼蛇神的面具在街道上载歌载舞,烟花将夜色点缀得绚丽多彩。

他们骑马慢慢顺着人潮走进城道,白昙望着眼前的景像,惊叹不已,巫阎浮凑到他耳边低笑一声:“这是就是‘苏幕遮’节,你的家乡也会举行这种庆典,你喜欢的话,每年都可以参加。怎么样,要不要为师给你买张面具玩一玩?”

白昙玩心大起,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师尊真好!”

男子跳下马去,牵着马走到一旁的摊子前,各式各样的面具令白昙眼花缭乱,看了好半天,才眼前一亮,指了指那个狐狸脸的面具:“师尊,我要那个!”

男子摘下那狐狸脸面具,爽快地甩给小贩几个银币,将面具戴在自己脸上,然后一把将白昙从马上抱了下来,盘在他颈间小狐狸立即伸出头,蹭了蹭狐狸面具的鼻子,然后趴到了男子的胸前,将二人不禁都逗乐了,相视一笑。

“师尊,它以为你是狐狸呢!”白昙摸了摸小狐狸的尾巴,而后笑嘻嘻的将男子脸上的狐狸面具掀了下来,自己戴上面具,一转身,跑了。

湍急的人流很快就将两人冲散,白昙左顾右盼的逛了一阵,一只手从后面将他的胳膊猛地攥紧,将他扯出了拥挤的人群,两个人跌跌撞撞挤到一座庙里,男子将他压在墙角,喘息急促而粗重,似乎很是紧张,良久才喘匀了呼吸。

“为师刚才找不到你,好生心急。”

白昙心思都在好玩的东西上,无暇理会他:“我不是在这儿嘛。”

巫阎浮觉察出他的不耐,眼神一黯:“这会是还在这儿,一转眼你就要不见了,溜得比狐狸还快。”

白昙摸了摸面具,心想,他本来就是狐狸,溜得快有什么奇怪的?

此时,一只舞狮的队伍经过庙前,白昙兴奋地推了一把巫阎浮,从巫阎浮的怀里挣扎出来,巫阎浮便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白昙要什么,他就给他买什么,最后满手拿着吃的,身上都挂满了玩意,走起路来丁零当啷的,像个行走的小贩,若有人认出曾经的西域武林霸主,一定会笑掉大牙。

白昙倒没心没肺得很,逛得直到精疲力尽,才随巫阎浮在路边的一家面馆坐了下来,他饿得前胸贴肚皮,热腾腾的干拌面一端上来,他就用手抓着,狼吞虎咽起来,还没吃上两口,巫阎浮便捉了他双手,绕到他身边坐下,仔仔细细地替他擦干净手指,教他怎么使筷子夹起面,而后喂到他嘴边来。

“你不记得为师便罢了,怎么连如何使筷子都忘了?乖,张嘴。”

白昙耳根一酥,乖乖的张开了嘴。

面条软乎乎,香喷喷的,白昙一口咽下去,却莫名地鼻子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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